第八章-危險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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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

「文先生,你爺爺的妄想症及老人痴呆更嚴重了。

他要療養一段時間,然後再評估是否適合返回社區居住。

你有問題嗎?」精神科醫生拿着爺爺的醫療報告說。

「我可以見他嗎?」我問。

醫生又翻了幾頁報告,苦苦搖頭。

「不行。他目前在三樓隔離觀察區,你無法進入該區域。」醫生說。

三樓…就是義德叔被推出來的地方,原來是隔離觀察區。

「所以…我從此見不到爺爺了?」我抬頭,瞪着眼前的醫生。

醫生欲言又止,一臉狐疑看着我。

他拉一拉醫生袍,向我挪近身體。

「你想見爺爺,但你了解這所精神病院嗎?」眼鏡片放大醫生的眼睛,顯得瞪大的眼睛更可怕。

不過,這雙大眼睛卻沒有壓逼感,似乎…是一雙急切的眼睛。

一雙老師期待學生說出正確答案的眼睛。

「這所精神病院…丫…」我根本不清楚。

醫生失望地合起眼睛,暗嘆一口氣。

「時間到了,文先生。」他請我離開。

直覺告訴我,他正在透露甚麼訊息,該死我的想想不通。

「醫生…你叫甚麼名字,我想跟進爺爺的病情。」我嘗試望向他的名牌,卻發現剛才他握着自己的袍,正是為了藏起名牌。

為甚麼他要隱藏自己的身份?

「姑娘!」醫生亦不糾纏,趕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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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時尚早,我在醫院餐廳角落等待馬仔。

我看到一個婆婆步履蹣跚,推着輪椅上的伯伯進入餐廳。

她臉部憔悴,皺紋摺摺。

好不容易將伯伯推到餐桌,自己再緩緩走到收銀處點餐。

婆婆打開殘舊的錢包,用碎如恆沙的零錢付款。

「操,奶奶你這個窮逼,怎麼一張紙幣都沒有?!」收銀大媽用普通話鬧婆婆。

婆婆低頭道歉,默默承受冷言冷語。

我看着這一切,再環顧醫院餐廳。

多不勝數的窮人…

我們每週末到精神病院覆診,付高昂的藥費,做最低層的工作。

市區那些會計、金融、警察等高收入工作全部不接受離島居民申請。

香港…應當如此嗎?

這些老人…當真有精神病嗎?

我打從心底懷疑了。

「喲。」馬仔戴上口罩,拉下兜帽,蒙面超人般坐到我對面。

「你這個打扮,甚麼一回事?」我忍笑道。

「以免被認出來。你爺爺怎麼了?」馬仔問。

我搖頭搖息,他心領神會,不再追問。

馬仔突然捉緊我的手,扯我過去。

「我到圖書館翻查舊新聞,有重大發現。」馬仔從衣袖夾出一張A4紙,影印了一篇舊報導:

「地鐵恐怖襲擊 警拘60人

昨晚,一群黑衣暴徒闖入地鐵範圍,群起攻擊無辜市民,大肆搶劫商店。

約十分鐘後,大批警察趕到現埸,將暴徒趕到月台後大規模搜捕,最後拘60人。

過程中,因警員堅持使用最低武力制服暴徒,令拘捕過程難度大增。

最終有六名警員被暴徒所傷,部份送醫院。

香港警察隊員佐級協會主席能志偉公開譴責暴徒所為,並建議警務處處長容許警員採取高一級武力,制服暴徒。

他指:「班暴徒想攞命,唔通警察條命就唔係命?我哋唔可以退縮,同時要保護伙記條命,所以一定要使用高一級武力。」

「我有聽說,反資本主義暴動。但怎麼了?這篇文章很正常啊。」我知道有這件事。

「看日期!」馬仔指着最低部說。

「二零十九年九月一日 蘋果日報」

「沒有特別啊?」蘋果日報就是當時最中肯的報章,但最後因為資金不足倒閉了。我看不到任何情報。

「九月一日,前一日就是八月三十一日。

即是這宗恐怖襲擊發生在八月三十一日。」馬仔雙眼閃閃說。

「哦,然後呢?」我不明白。

「美欣說…每年八月三十一日,警隊高層都會在太子站的月台拜神。

即是,這宗新聞就是‘節日’了!」馬仔一說,我茅塞頓開。

「有警察在八月三十一日殉職,所以他們集體拜祭?」我立即推論。

馬仔卻扁嘴搖頭。

「要是當日有警員殉職,新聞必定報導。

另外,太子站月台上並沒有相片。

我們可以排除拜祭殉職警員的可能。」馬仔說。

我又不明白了,既然不是拜祭同袍,又不是傳統節日。

為甚麼警察高層要於8月31日於太子站祭祀?

說起話來…太子站內有蠻多驅鬼法器…八卦鏡、羅漢、佛像…

驅鬼…即是太子站有鬼;有鬼即是有死人…

死人?

我頭皮一寒,瞪着馬仔。

「太子站死人了?!」我驚道,馬仔急忙噓我。

「但報章上並沒有報導啊?」我再次翻查8月31日的蘋果日報,的確沒有提及死亡個案。

馬仔瞇起眼睛,緩緩遞出另一張小紙片,是他的字跡。

「假如…義德叔是正確。

我們都活在謊言當中。

那麼…將報紙的意義反過來讀就對了…」

我嚥下口水,嘗試將報紙的文字反過來理解…

「地鐵恐怖襲擊…即沒有發生恐怖襲擊。

一群黑衣暴徒…並非暴徒。

闖入地鐵範圍…沒有攻擊市民及搶劫商店。

大批警察趕到,將暴徒趕到月台後大規模搜捕,最後拘60人。

過程中,因警員堅持使用…致命武力。

最終有六名…示威者受傷---死亡?!」

突然,義德叔的叮囑,爺爺的痛哭,全部串連起來。

我腦海一片空白,呆望着桌上的報紙。

「假設你的情報正確…我們要查清楚到底反資本主義暴動中發生甚麼事,就會知道這所精神病醫院…甚至離丫島本身的存在意義了。」馬仔眼神變得雀躍起來。

「不…」我搖頭。

「不~~~」我再搖頭。

瘋的…一切都是瘋的。

「這個假設太假了。」我笑道。

「怎麼假了?全部都是合理推測。」馬仔立即皺眉。

「你將一個疑點無限放大了,這只是無聊的陰謀論。與其搞破壞,不如建設社會吧?再查下去,搞不好我們都有精神病了。」我訕笑說。

「所以…你承認精神病是假的。你否定我,也要否定美欣?」馬質疑我,質疑我的眼睛。

我簡直欲哭無淚,用力靠在椅上,不斷抖腳。

到底馬仔知不知道自己搞甚麼鬼?!

他就是捉到蘿蔔葉,用力拔的話,會抽出藏在地底的所有東西。

「你要裝作一切都從未發生嗎?」馬仔換一條更鋒利的問題。

我可以嗎?我能夠嗎?

爺爺已經消失了,也許我是下一個。

要反抗嗎?能反抗嗎?

…………

正當我腦內天人交戰時,一名婦人被綁在輪椅上,推入餐廳。

陳燕林姨姨!

她變成精神病人了?!

怎可能……前天我才請求她幫忙照顧爺爺。

她不可能有精神病……

不可能…

我突然感到渾身的血管都膨脹起來。

簡直欺人太甚!

反正我們離島居民,只能做下賤的工作。

我跟馬仔只不過是侍應,這輩子也不可能出人頭地。

我又想起市區的紙醉金迷,越想越不明白。

我們還有甚麼可以輸嗎?

「如果查…下一步要查甚麼?」我已經決定要鑽入更深的深淵去。

「已知情報有‘太子站’、‘831’、‘反資本主義暴動’、‘精神病院’。

可以由舊新聞入手,再約美欣搜查到甚麼。」馬仔說。

突然,我的電話響起來,婉敏來電。

「醜…剛才有警察打比我,問我們星期六在市區玩甚麼了。

你們有收到電話嗎?」婉敏問。

我跟馬仔交換眼神,小心翼翼答。

「有,你如實回答就可以了。」我不能讓婉敏也掉進來這個深淵。

「……好吧。剛才我致電美欣,卻打不通。你們也試試看吧。」婉敏說。

我跟馬仔立即慌了神,馬上致電美欣----

「對唔住,你打嘅電話號碼,暫時未能接通,請遲啲再打過嚟。」

美欣…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not available, please try again later.」

失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