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我們與惡的距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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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發現人數漸漸減少,有一整桌人消失了。
「糟了…昨天我才跟他聊天,為甚麼今天就失蹤?」
「下一個是我嗎?」
不安的情緒開始漫延。
相反,我從一開始就被邊緣的人暗爽起來。
當他們正襟危坐時,我卻越來越悠然自得。
吃飯時胃口特別好,甚至將腳擱在桌上打瞌睡。
因為我知道保持低調就不會出事。
「仁丑,我們不可以坐椅待斃啊。」阿冬突然將我從安逸的世界中拽出來。
「嗯?」我裝出傻樣,皺眉。
「有部份人消失了。也許我們是下一個。」阿冬捉住我手臂說。
「別想太多,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就沒事。」我拍拍他肩膀說。
「不~要是他們都消失了,誰還會知道『王某』在哪裡?」阿冬掐痛我的手臂,彷彿提醒我未完成的任務。
對喔…為甚麼我會對這一切安逸起來?
「別嚇自己,這回事不能夠急。」我安慰他,其實在安慰自己。
「其他知情的人幾乎都消失了!大家都在努力,為甚麼你好像自得其樂?
你有任何線索嗎?」阿冬埋冤我。
「兄弟爬山,各自努力。他們有自己的進度,把自己搞到失蹤不能怪我啊。」我不悅,反駁。
阿冬想不到我會說出如始冷漠的言論,神色黯然下來。
「我原來以來大家都一條心…看來我想多了。」阿冬黯然說。
我的天…這個傢伙到底在想幹甚麼?要不要用大聲公廣播?
假如你知道王大可的身份,你卻曝露了自己的立埸,不也是徒勞無功嗎?
要成大事,應該如我一樣忍辱負重。
「保持低調,先休息一下。我們被關進精神病院已經是半廢人。好好活着才重要。」我勸告。
阿冬冷笑一下,鄙視着我。
「休息?好阿!讓我們都消失,變成一條無名浮屍後你再努力吧!」盛怒的阿冬朝我的臉門吐口水,然後獨自坐到空無一人的長桌,抱頭懊惱。
我有說錯嗎?審時度勢是聰明人的做法…我現在沒槍沒炮可以做甚麼?
我氣得滿臉通紅,卻不敢反罵回去。
無論我怎麼擦,都擦不到臉上的口水臭味。那般臭味如夢魘一樣纏繞我,提醒我對同伴視而不見。
「再擦就流血了。」滿仁坐到我旁邊,嘆氣道。
「他們連自己被監視都不知道。跟他們組隊豈不是害死自己?」我不忿,跟滿仁大吐苦水。
「我們都身不由己,沒有空間去怪他了。」滿仁說。
「但他反過來怪我,所以怪我囉?」我大感冤枉。
我們都沉默,知道這是沒完沒了的輪迴。
阿冬的口水腥味變成一隻魅魔,掛在我耳邊不斷細語,咒罵我是叛徒,不勝其煩。
「那個…王某某,你有頭緒嗎?」我終於忍不住,問。
滿仁剔起眼皺,打量着我,然後嘆一口氣。
「他應該掌握關鍵情報,很難找出來。不過我們可以組成情報網,先由源頭收集情報。」滿仁建議。
「源頭?」換我剔起眉看着他。
要是我供出霍醫生,但滿仁並不認識,我豈不是出賣了霍醫生?
滿仁也用用樣的眼神打量着我,彼始都心知肚明。
現在是掀牌的時候…
「情報的源頭…是這裡的職員?」我先掀一張牌。
滿仁默默點頭。
「職位蠻高的。」他說,今次換我點頭。
「男的。」
「戴眼鏡的。」
幾句下來,基本上可能肯定都是霍醫生的人。
好吧,我決定掀底牌。
「他英文名字…F開頭。」我說。
滿仁默默點頭。
好吧,第一個隊友出現了。
「你犯了甚麼事被關進來?」我挨到他耳邊問。
「我發現了家父藏起來的舊報紙,發現2019年香港發生大事。然後政府建了這所精神病院,將政治犯關起來。」滿仁說。
「所以…這裡的而且確是監獄啊…」我抬頭,打量環境一番。
「你呢,你又犯了甚麼事?」滿仁又問。
「我爺爺告訴我…曾經有一個地鐵站叫太子。一切惡夢由這句說話展開。」我嘆氣道。
「所以你聽說過『王大可』這個人嗎?」滿仁問。
我搖頭否認。
「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不過我們可以從警衛入手。」我說。
「警衛?!」滿仁難以置信看着我。
「F醫生告訴你情報時,房內有站着警衛吧?試想想,這麼敏感的資料,怎可以讓外人知道?所以那兩個警衛一定可信。」我說。
「嗯…有道理。你有甚麼方式找到他們嗎?」滿仁問。
我環視飯堂,視線停在一個人身上---9043。
「跟警察來往的人都不可信…」滿仁立即反對。
「他是唯一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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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們夾着9043吃飯,將雞脾,果汁等食材送給他。
「無功不受祿,如何了?」9043笑道。
「你有發現飯堂的異樣嗎?」滿仁率先問。
9043奸笑一聲,擦乾淨嘴巴看着我們。
「你們的動作蠻大的…知道嗎?」9043說。
我們心虛一下,交換一個眼神,馬上被9043叫停。
「就是這種眼神…出賣了你們的想法。」9043豎起手指,老練說。
「試問我們有甚麼想法呢?」我反問。
「我不知道,但你們正在物識同伴,對在埸每個人都評頭品足過一番。
然而,我經常以警衛和警官為伴,你們想從我身上套出他們的情報,我猜對嗎?」9043剔起眼眉笑道。
我們好像探射燈下的小偷被當埸逮捕。
9043突然張開雙臂,將我們的頸牢牢栓住,壓到桌子下。
「我大約猜到警衛的交更時間,我打算逃出去。」9043說。
我們瞪大眼睛,覺得情況遠超想像,好像買好夏天沙灘褲時,冬天的冷風已經吹到。
「越…越獄?!」我吃驚得手也抖起來。
「獄?這裡不是監獄,要逃出去比你想像中容易。你想聽嗎?知道就沒有回頭路了。」9043奸笑問。
滿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丑,你不會相信吧?恐怕他是真正的精神病人。」滿仁恥笑說。
「為甚麼你將如果危險的計劃告訴我們?」我冷靜反問。
「哼,算你有腦。如果我一個人可以成事早就逃出去了。我需要…三個人幫我。」9043說。
「為甚麼你信我們?」我再問。
9043欲言又止,內心掙扎一輪,終於開口。
「我是警察…我在檔案室發現了不尋常的情況。」9043壓低聲音,然後繼續說。
「我偶然發現…2019年7月底-2020年4月間,每個警署的報案率大跌。我再查看該段時間的報案內容,過半是投訴警察濫暴的個案。當我想查閱檔案發現需要密碼-高層才擁有的密碼。我手賤…亂試一次,身份馬上曝光。我躲到市區半年後最終被揪出來,扔進這所精神病院。所以~我告訴你,那個甚麼王大可是假的,連那個霍醫生都是廢話。他們想騙你留在這裡,玩他們的遊戲。千萬別玩他們的遊戲。逃出生天才是上策。」9043厲起眼神說。
顯然,他誰都不信,只信自己的判斷。
我跟滿仁交換一個複雜的眼神,為甚麼9043的話如此強而有力,比霍醫生的更合理。
「你有把握嗎?」滿仁似乎放下對警察的成見,問。
「相當把握,但機會只有一次。因為他們發現鎖匙被偷的話,我們再沒有機會離開那間病房了。不過我們需要4人才可以成團…」9043說。
「我知道該找誰了。」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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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嗯…你今天的血壓很高呢。」護士跟我量血壓時,笑道。
「對阿~因為對你越來越想念了。」我調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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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份,我、阿冬、滿仁、9043坐在同一桌玩啤牌,其實掩飾我們的聚會。
「大家都是一條船吧?啤5。」9043看着手牌問。
「事到如今,都沒法回頭了~啤10。」我附和。
「啤J。」
「大。」滿仁跟阿冬不敢回應。
「聽好了,小朋友們。
待會,分散軍官的注意力,我會偷到鎖匙。
軍官會在半夜00:45交更,警衛會聚集在保安室,走廊會真空五分鐘左右。
我們就利用這五分鐘逃走。
我們只有兩個步驟記住。
1)鎖匙會交到滿仁手上。因為他的牢房在走廊盡頭,不會引起其他病人注意。他打開病門後,先到警衛的更衣室變裝成警衛,然後救出我們。這樣我們就不會引起其他病人注意。
2)走廊盡頭的門上的通風管。根據我連日觀察,確認它連接廚房的通風管道。廚房位於精神病院東南面,守衛不多,所以出風口的位置十分安全。我們只需要一人把風,三人搭人梯爬上去,就可以輕鬆逃到精神病院外。
需要背默一次嗎?」9043問。
越…越獄…數天前我才自我感覺良好,現在卻要踏上賭命之旅?
萬一霍醫生是正確呢?
萬一王大可真有其人呢?
萬一-----
「要是我背叛你們,獨自逃去呢?」滿仁拋出一條鋒利無比的問題。
9043冷笑一聲,從拖鞋摸出一條鎖匙,藏在啤牌中偷偷展示。
「沒有這條鎖匙,你們那裡都去不了。反而,你獨個兒逃出去,我們只需要表示不知情就洗脫嫌疑。別跟我玩遊戲阿,小朋友。你未夠資格。」9043再次藏起那條小鎖匙,自信說。
「所以…我們今天動手嗎?」我問。
「視乎他的情況了……6俘,last card。」9043指着一言不發,縮到角落發抖的阿冬說。
「我可以的…我只負責搭人梯而已。」阿冬連聲音都顫抖起來。
我不怪他…因為我都忐忑不安,血壓急速竄升。
「沒有人要出牌?那麼我贏了。」9043打出最後一張牌,大家陷入一片沉默。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