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霧。

「這裡是…………」

灰色的泥地，無盡的白霧。

「區域更新：白境。」

「白境……我死了。對……我被六口……」尼菲特內心突然一陣絞痛， 跪在空無一人的冥府大地上。

未知是被活生生挖心的痛覺，還是愧疚之痛，她痛得無法站起來。

眼淚已經滴不出，連吶喊的力氣也失去。

她就是一根枯萎的野草，慢慢腐爤下去。

突然腰間一痛，尼菲特摸出一塊溫熱的紅玉------火舍利。

她錯愕地握着火舍利，這塊本應在真子身上的'不死金身'道具。

「你早知道………真子你知道………為甚麼……為甚麼不告訴我……我 做錯了嗎……為甚麼啊？！」尼菲特終於忍不住，仰天哭號。

白霧中亮起一點黃，某人形怪物提着油燈路過。

莉莉奈曾提及白境的情報，故尼菲特知道它'油燈者'，決定跟隨它行動。

油燈者走到一座白山上，然後靜止不靜。

「孤高的人……」尼菲特耳邊響起不明聲音。

「誰？！」尼菲特抽出神杖，卻摸了一空。

「………可曾了解這世界？」聲音再次響起，然後白霧散去…

過去一切的熱血、激情如蒸汽般煙消雲散。

位於理想的白山之下，亮起上千個五顏六色的'燈泡'，'燈泡'前各坐着一個 人－－－記名在生命冊上死去的聖三一公會成員。

這個如夢又如幻的彩色國度，就是尼菲特的罪狀紙。

多麼繽紛…多麼璀璨。

尼菲特本來激昂高漲的心情突然綁上石頭，緩緩沉入海底。

鏡花原是水月。

她長嘆一口氣，坐於白山之巔，默默凝視這個虛幻的世界。

往事如跑馬燈亮在腦海，功名戰利在彈指間灰飛煙滅。

「我到底在幹甚麼………」尼菲特陷入反思的旋渦之中。

時間變成蠟燭上的煙絲，慢慢飄逝。

尼菲特永遠得不到安寧，她需要答案，能令自己內心安寧的答案。

「六口彌生……我一定會復活，然後向你討回欠我的……」她空虛的內 心瞬間被怒火填滿。

被怒火點燃的瞬間，她似乎不在迷惑，內心好過一點。

尼菲特邁開腳步，走下山坡，站在第一個燈泡面前。

死者是聖三一的守衛使，名惡鬼。

尼菲特根本對他沒有印像。

她伸手摸向惡鬼的傳送門－－－

「死亡時間：１６５天 前。」

「死亡地點：紅櫻要塞」

尼菲特從傳送門窺看，發現黑太陽的旗幟在紅櫻要塞外飄揚。

惡鬼死於馬其頓人之戰。

她又走向附近的傳送門。

「死亡地點：唐卡拉帝國」 「死亡地點：唐卡拉帝國」 「死亡地點：原森林」 「死亡地點：紅櫻要塞」 「死亡地點：聖園」 「死亡地點：聖園」 「死亡地點：原森林」 「死亡地點：原森林」 「死亡地點：原森林」 「死亡地點：原森林」

「拜託…讓我復活，我會為你復仇。」

尼菲特正想進入傳送門，聲音又響起。

「白境…屬於亡者的國度…」聲音異常地近。

她回頭一望－－－原來是油燈者的聲音！

「你會說話？！」尼菲特對怪異的黑人形產生少許好感。

「不死者…跟怨念一樣…相通…」油燈者說。

尼菲特皺眉，思考着油燈者的話。

「不死者…復活的方法…向'阿蒙德的聖像'懺悔。」油燈者說。

「不是…完成他們的遺願就可以嗎？」尼菲特吃驚問。

油燈者指着尼菲特腰帶裡的'火舍利'。

「不死者…復活的方法…向'阿蒙德的聖像'懺悔。」油燈者重覆。

它再指着荒無的遠處。

「亡者的村莊…」它說。

復活，還是窺探戰友的遺願？

「走…帶我到亡者的村莊。」尼菲特心意已決。

她知道自己欠公會的，就是錯信六口彌生。

復仇，就是最好的救贖。 懂了嗎？

１１.１

白，無色，無垢。

白境，亡者國度，無名無利，也許是世上最幸福的地方。

「區域更新：安魂之地。」

矮小的茅屋，窗邊掛着藍色的南瓜燈籠照明，旁邊有菜有田。

奇妙之處，乃全部建築物料都呈半透明。

仔細一看，屋內的書架，木桌等擺設一目了然，儼如不設防。

小鎮活像童話故事的農村小鎮，平靜，與世無爭。

「哈哈哈～抓我啊！」

「我會跑得比你快！」

「哈哈哈。」

一群鬼小孩在路上奔走。有人缺手，有人缺腿，有一個甚至眼睛缺少， 唯一不缺是笑容。

「嗚呀～～～～～～～～～～」尼菲特嚇得不懂閃避，被小鬼撞個正著 －－－一陣寒氣穿身而過，他們竟然穿過她的身體了。

「啊…對不起姐姐。」

「對不起。」小鬼們禮貌地鞠躬。

「你們……」尼菲特本能地後退。

「我們要在鐘聲響起前回家。再見了，吐血的漂亮大姐姐。」小鬼們再 次飛奔，留下一尾藍光消失。

「吐血？！」尼菲特擦擦嘴角，赫見滿手是血。

油燈者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跟着尼菲特。

「矣……'冥河石'又在哪裡找啊。再來不及便要消失了。」此時，兩個鬼 魂在路邊長椅發愁。

「請問…你們知道'阿蒙德的聖像'在哪裡嗎？」尼菲特上前搭話。

「你是哪裡人？」兩鬼上下打量尼菲特，問。

「哪裡？我從…從一個叫奧蘭多爾帝國－－－」尼菲特嘗試解釋亞洲組 的地理位置。

「你直接說出母服的位置不就可以了嗎？」另一鬼苦笑道。

「母服？你們是玩家？！」尼菲特喜出望外。

「你剛剛死嗎？」二鬼站起來，身形異常高大，尼菲特只到他們胸膛。

「對……我好像昨天…被殺了。」尼菲特尷尬說。

「怎死法？ＰＶＥ還是ＰＶＰ？」玩家盯起警覺的眼神。

「ＰＶＰ。」尼菲特亦不自覺嚴肅起來。

「地方。」玩家問，雙方如翻底牌一樣充滿敵意。

「紅櫻要塞。」尼菲特坦白說。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

尼菲特死盯着二人，期待着下一條問題。

「問…好讓我解釋……」她內心祈求着。

「哈～不認識。好吧，我們生前沒有利益關係。我是柴諾維夫斯基，他 是康納維夫斯基，我們前天死於'西線'。」較高大，頭戴圓盔的柴諾維夫 斯基說。

「西線？」尼菲特從未聽說。

「你沒聽說西線戰埸？」二人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抱歉…不太清楚。」尼菲特覺得自己如村姑一樣無知。

「能夠理解～'紅櫻要塞'就是亞洲組。你們才剛剛發展，情報肯定較落 後。

第四帝國，即以德國玩家為核心的聯盟對盟軍發動總攻。他們已經登陸 英倫半島，攻陷半個法國。幸好南邊仍未出擊，不然我們輸更多。」柴 諾說。

「對啊～盟軍有派人邀請亞洲組加盟，你們遇上那個公會了嗎？」柴諾 問。

「有嗎？」尼菲特似乎從那裡聽過'盟軍'這名字。

「有啊～它是專門處理小外交事項的公會－－－西玫瑰教庭。」康納喜 道。

「有………我遇上他們了。」尼菲特臉色一沉。

西玫瑰教庭，這個名字她失憶也背得出來。

「哈～～～好好考慮啊！盟軍才是未來，我們－－－」柴諾呵呵大笑 說，被康納制止。

他發現尼菲特神色大變，立即轉移話題。

「你要找甚麼雕像？」康納問。

「'阿蒙德的聖像'。」尼菲特說。

「不知道耶…」二人異口同聲說。

「但你們要復活啊。」尼菲特焦急起來。

「唉…你是有錢人吧，擁有'不死金身'。我們這些蟻民只是被記錄在生命 冊，需要完成好友的遺願才可以復活。」他們苦笑道。

「那麼我如何找到'阿蒙德的聖像'呢？」尼菲特直腸直肚問。

二人一呆，然後幾乎笑破肚皮。

「哈哈哈哈！康納，你聽到嗎？我如何找到'阿蒙德聖像'？」高大的柴諾 裝出女孩子的語氣及嬌滴滴的聲音說，甚是滑稽。

「怎麼了…我的問題好奇怪嗎…」尼菲特尷尬地縮起身體。

「好女孩啊，你怎麼如此天真？這個世界沒有免費午餐，我告訴你情 報，你就信嗎？換角度，我知道，我有需要告訴你嗎？哈哈哈哈！」柴 諾掉下眼淚，笑道。

「拜託你！我需要盡快復活，我的公會正等着我。」尼菲特焦急如燙腳 雞一樣乞求。

「人人來到白境都想盡快復活，明白的。不騙你了，小女孩－－－」柴 諾說。

「別叫我小女孩。」尼菲特怒道。

「小女孩～～～明天中午，準時到市中心的禮拜堂找白鬼丁格。他是這 裡鼎鼎大名的情報販，你需要的情報都在他手中了。不過世界大戰爆 發，很多人都枉死來到白境。每天都有幾百人排隊，你最好早一點去。」康納說。

「幾百人………」尼菲特突然覺得復活之日遙遙無期。

「小姑娘，你那麼天真，腰上的'不死聖物'還留得住，真好運。換在我的 伺服器早被偷了。」康納指着尼菲特腰帶裡的火舍利說。

「我身邊有很多高手，沒有人能夠得到。」尼菲特得戚。

柴諾冷笑一聲。

「哼…是嗎？那麼告訴我…身邊高手如雲的你怎麼來到白境了？」他不 屑問。

「那是因為－－－－」尼菲特欲言又止，有口難言，百辭莫辯。

「好了好了，別欺負她了。我們該走了，祝你好運。」康納轉身就走。

「好好反省一下來到白境的原因吧…小女孩。」柴諾也走了。

長長的路上，留下尼菲特一人。

她得到情報，更得到難以釋懷的感覺。

走上一段小山坡，終見小鎮全相－－－

數之不盡的鬼魂聚集在市中心。聊天，歡笑，認真討論，玩家們各自各 忙，但一切融融，彷彿第一次登入遊戲時的新手村一樣，不分你我。

不知為何尼菲特心情輕鬆下來。

一群神色凝重的玩家從市中心飛奔出來，似乎正趕向村外某位置。

「來，我掌握到'夢蝶'出沒的位置，你們趕快去復活，然後趕到紅櫻要塞 支援尼菲特。」為首的女孩子說。

「矣？！你們是誰？！」尼菲特立即喝停他們。

那女孩停步回頭，跟尼菲特對上視線－－－－－

「尼菲特？！」

「索菲亞？！」

正在幫助公會成員復活的索菲亞出現了。

「你…怎麼……我們輸了嗎？！」索菲亞緊張問。

「……………」尼菲特後悔跟友人相認了。

11.2

遠離熱鬧的市集，尼菲特跟索菲亞爬上小鎮旁邊的山坡休息－－－

索菲亞大字型攤在草坡上，仰望灰白色的天空發呆。

尼菲特偷看着她，欲言又止。

「嗯？」索菲亞懶洋洋哼聲，卻不屑看尼菲特一眼。

「沒有……」尼菲特隨即垂頭，存感在像洩氣汽球一樣縮小。

她原以為索菲亞會大發雷霆，豈料她沒有動怒，更沒有半句惡言。

然而，沉默的氣氛卻令尼菲特更痛心愧疚。

「如果你生氣的話可以罵我……」尼菲特忍不住，握緊拳頭說。

她做好心理準備迎接最狠辣的嚴詞。

「為甚麼？」索菲亞漫不經意問。

她仍然躺在草坡上仰望天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我輸掉整個公會…整個伺服器。」尼菲特說着，淚又來了。

「嗯哼～」索菲亞冷笑一聲，再沒有回應。

白境霧氣濃濃，洽比尼菲特的心情，灰雲慘霧，沒有明燈，沒有方向。

一個下午，彷如靜滯十年，公會成員也集齊復活道具回來了。

他們整裝待發，只要尼菲特點頭，他們便可以回到紅櫻要塞附近繼續戰 鬥。

「有指示嗎？」他們問索菲亞。

「問會長啊。」索菲亞理所當然指着尼菲特。

「呃………你們去…」尼菲特緊張起來。

去哪？

到紅櫻要塞？恐怕六口彌生已經殺乾淨聖三一的人。

到聖園？索菲亞陣亡，聖園也淪陷了。

聖三一的據點只剩下由樹跟加奈看守的'唐南地區'。

六口彌生會遺忘這個據點嗎？恐怕不會。

即是…聖三一建立的據點，一夜間全數覆滅，無家可回歸。

「我也不知道……」尼菲特嘆氣，沒精打采說。

戰友們面面相覷，下意識望向索菲亞求指示。

「復活吧，躲起來，有緣再會。」索菲亞隨口說。

「有緣再會？」他們大驚，這一句甚是耐人尋味。

「那是……解散公會的意思嗎？」他們沉重問。

「哈，這個問題………」索菲亞再次望向尼菲特，卻驚見尼菲特含着淚 眼，像狗一樣向自己乞憐。

她立即火冒三丈，氣上心頭。

「你哭甚麼啊！這個問題當然由……………」她正想對尼菲特破口大 罵，卻見她的頭越垂越低，埋於兩腿之間。

「你們馬上復活，遠離紅櫻要塞及聖園，低調逃向奧蘭多爾帝國，到彌 法城求見太陽女王艾蕾卡。按照她的性格定會收留聖三一的殘兵，說不 定會資助我們重建。」索菲亞此話如大海明燈，貫穿七重濃霧，發現新 一片天。

「好！馬上出發。」成員終於看到明確出路，如野馬一樣飛奔離去。

「記得到'圖書館'或'教堂'設立'情報站'，那裡不容許ＰＶＰ，ＮＰＣ會保 護你們！盡量集結殘兵啊！」索菲亞最後仍不忘指點他們。

人群散去，再次剩下二人。

「對不起……」尼菲特慚愧說。

「與其道歉，不如想想去向吧。」索菲亞再次嘆氣，坐在石上眺望小 鎮。

人人都急於復活邢東西奔走，而尼菲特卻不知道復活的原因所在。

「我不知道……」尼菲特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一句音量雖小，卻像喇叭一樣轟進索菲亞的耳朵。

「喂！別頹廢啊！你不知道？這是你的責任！」索菲亞忍無可忍，站起 來喝罵尼菲特。

「我不如你，知道那麼多策略……你比我好太多了……」尼菲特覺得自 己處處不如人，倒不如消失更好。

「我受夠你這個喪家犬模樣了！！！！！！！！！」索菲亞一腳踢向尼 菲特的頭，卻呼一聲過去。

因為靈體無法傷害靈體，拳腳在白境不起作用。

「妖！」索菲亞一屁股摔到地上，氣得抓胡亂拔草發洩。

尼菲特抱頭曲膝，像蝸牛般捲成一團。

這個頹廢模樣更是火上加油，燒得索菲亞從地上跳起來，指着尼菲特

腦袋大罵。

「你根本不聽意見！動動腦筋都知道要逃向太陽帝國。

紅櫻失守，聖園失守，唐南守不住，剩下的選擇只是退有起點，回到Ｎ ＰＣ的領地啊！你這隻跟尾狗，話前話後都是六口彌生，你何曾有聽意 見？！安多莉亞比你出色多了！」索菲亞終於把內心的洪水傾瀉出來。

「的確……她比我出色太多了……」尼菲特掩着臉點頭，認同侮辱自己 的說話。

「這個……你………嗚啊～～～我要瘋了！！！！！！！！！」索菲亞 想不到激將法使不通，更一棍打沉尼菲特的意志。

她有感自己正拉住一隻沉沒入水的破船，然而它正一點一滴拖自己進深 淵。

要放手嗎？

不，索菲亞咬緊嘴唇，繼續嘗試。

「知道為甚麼你是聖三一會長嗎？」索菲亞冷靜問。

「因為我的公會規模大。」尼菲特回答。

「非也，安多莉亞的銀色龍紋比你大一倍。」索菲亞搖頭。

「因為我的公會強。」尼菲特回答，索菲亞立即反白眼。

「大家不相伯仲。當時我乃全母服唯一五轉玩家，打起來絕不輸你公 會。」索菲亞回答。

「那麼……為甚麼我是會長？」尼菲特昂起頭，反問。

索菲亞蹲到她面前，嚴肅地盯着她雙眼。

「德國玩家入侵時…銀色龍紋投降了；柑柑的教皇城歸順了；我盲眼殘 廢了…只有你跟Kanatheon沒有放棄。當天，我身處的'移動教會'被敵人 發現，就是K團跟幻影敢打才擋住德軍，不是嗎？」索菲亞仍記得那埸大 戰的一點一滴。

當日她坐上'教皇'寶座，利用特權吃喝玩樂。直到老修女出現，指引她修 練，最終成功呼喚'拉洛'－即紅櫻武士到母服救援。

她都記得……屬於自己的責任。

「有甚麼用…最後也－－－」尼菲特再次縮起來。

「這是領袖啊！大家都為'你'賣命！當日你不撐起Kanatheon的旗，大家 都散了。」索菲亞想抓起尼菲特的頭髮，卻抓了一空。

她氣急敗壞地鑽到尼菲特雙腿之間，從下而上逼她面對自己。

「你幹甚麼啊～～～」尼菲特害怕地掩着下體。

「你懂嗎？」索菲亞瞪大眼睛問。

「我懂…最後我發動一埸不該打的戰爭，害大家都死了。」尼菲特站起 來，走到一旁說。

索菲亞心中暗喜…起碼她開始懺悔了。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嗎？」索菲亞追上去，問。

「我信錯人…所以我有義務為你們復仇。」尼菲特握緊拳頭，眼生怒 意。

「仇要報，但這非你個人之錯。」索菲亞不敢吹熄尼菲特的怒火，小心 說話。

「我錯在哪？」尼菲特主動回頭，擦去眼淚，皺眉問。

「你做錯人了。」索菲亞豎起食指說。

「矣？」尼菲特大惑不解。

「你把兵敗德軍的責任歸疚於自己踢除六口彌生出公會，令母服沒有領 軍人物是吧？」索菲亞說。

「差…差不多吧…踢除她是我衝動的決定。」尼菲特說。

「今回，你把兵敗紅櫻要塞的責任歸疚自己錯信六口彌生，是吧？」索菲亞再說。

「這是事實…」尼菲特再次心酸起來。

「那麼，告訴我－－－尼菲特在哪裡？」索菲亞瞪大金色的眼睛問。

「我…我一直在線上…做錯很多決定…」尼菲特緊張回答。

「不！你錯在扮演六口彌生，而不是學習於六口彌生。」索菲亞大言， 然後指着尼菲特的心。

「自從你重遇六口彌生後，尼菲特已經消失了。」她說。

「吓？不明白。」尼菲特眉毛皺如高山，問。

「不要扮演別人，吃力不討好。

你應該好好學習，定立自己方向。

母服出不到六口彌生般的將才，是母服輸了。

聖園失守時，我已斷一臂，被無名斬斷腳筋，在地上爬着仍不投降。他 在我面前逐一處決好友，我仍然不降。最後…我跟他們在白境重遇了。

你看，剛才那伙人，怪我沒有？」索菲亞問。

「沒有……他們很喜歡你………」尼菲特羨慕道。

「因為我負責任！我，索菲亞，為了守住聖園而戰死。無人會怪我。

而你，尼菲特，為了振興聖三一而開戰，無人怪你！

最該死－你沒有主見，聽命六口彌生，這才是你最大的過錯！明白 嗎！」索菲亞搭住尼菲特的肩膀激動說。

尼菲特瞪大眼睛，惑糊地眨眨。

「明白……就是…我信錯六口彌生。」尼菲特…冥頑不靈。

索菲亞氣得渾身顫抖，恨不得一巴掌車過去。

「白費心機…」她反轉白眼，坐回老屁股的草地上。

「矣…那麼我如何補救？」尼菲特拉住索菲亞衣袖問。

「補甚麼救？你不知錯，如果改錯？」索菲亞苦笑道。

「再教教我…我想知。」尼菲特乞求。 索菲亞本是心軟，她苦惱地看着尼菲特，驚見她以仰慕的目光看着自己。

「算吧，別強求。我們想想如何復活，回到亞洲組再算。」索菲亞害怕 自己成為尼菲特中心第二個六口彌生，決定硬起心腸。

「阿…時間到了。那個'白鬼'馬上出現。」尼菲特發現鎮上的玩家開始排 隊。

「去打聽一下吧。」索菲亞頭也不回走了。

玩家在教堂前開始排隊，隊龍從梯級上派到梯級下，直入廣埸，繞了'大 白鐘'一圈才出現隊尾。

「一次一條問題，一條問題一塊中水晶。」有工作人員舉着隊尾牌子大 叫，維持秩序。

「一條問題收費一塊中水晶，或是５塊美金……太貴了吧。」

「但他的情報真材實料…再貴也要買，時間不等人。」

隊伍中的玩家都討論着白鬼的事，卻對情報內容絕口不提。

「我們要尋找'阿蒙德的聖像'…你問他聖像的位置。我問他必要的道具。 好不好？」索菲亞建議。

「好。」尼菲特點頭。

「矣？你們是聖三一的會長啊！」突然，排在二女後方，某陌生男打招 呼。

二女尷尬地揮手，並不認為此人。

他身穿皮甲，腰間掛着扳手，鐵鎚等工具，似是工程師。但他手執菜 刀，頸上掛着一圈乾菌，身形微胖，更似是廚子。

「你好…你是誰？」索菲亞苦笑問。

「我是春夏子，紅櫻武士的工程師啊。」春夏子伸出脹如香腸的手，友 善說。

尼菲特聞言色變，默默回頭。

「矣？」春夏子尷尬地收手。

「你挺有趣…握手是諷刺我們嗎？」索菲亞白仔一眼。

「別跟他吵…我們理虧。」尼菲特慚愧地說。

「你才理虧，反正排隊無聊。打仗輸，嘴炮我卻不輸！」索菲亞生氣 道。

「為甚麼我要諷刺你們…小生不明白。」春夏子騷着肉騰騰的後頸說。

「喔～打贏了～很了不起是吧？」索菲亞擠出八婆高音，不忌旁人目光 說。

「索菲亞會長…尼菲特會長，你們的美貌早聞於紅櫻要塞。要是我沒有 出門的話定會提早拜訪你們。想不到我們在白境相遇。」春夏子苦笑 道。

尼菲特跟索菲亞對上一眼。

「你出門？出甚麼門？」索菲亞掀起興趣，問。

「噢！你不知道嗎？我請教貴會工程師，里奧先生。他送我一張設計 圖，並叫我到境外尋找一種叫'米田共'的礦石。」春夏子竟然把設計圖拱 手送到二女手上。

二女大驚，接過設計圖仔細查看。

它線不接邊，時曲時直，還有個莫不關事的黑點。

「這是甚麼設計圖……」索菲亞只看到一張亂七八槽的線稿。

「試試對摺，里奧的腦袋有點問題…」尼菲特嚥口水說。

索菲亞對摺設計圖，發現它原來－－－只是一張米＿老鼠的畫作。

顯然里奧翻出一張垃圾圖，交予春夏子手中打發他。

「抱歉…我管教無方………」尼菲特低頭說。

「噢…那麼你好好藏藏這張設計圖，祝你找到'米田共'礦石。」索菲亞笑 道。

「謝謝你，我還怪你們會介意。對了，你們為何這麼不小心…來到白境 了？」春夏子笑問。

二女再對望一眼。

「他好像…不知道聖二一跟紅櫻開戰了。」尼菲特輕聲說。

「你呢？你怎麼到白境了？」索菲亞反問。

「見笑。春夏子愛吃…在山上尋找'米田共'時發現大量新食材。吃着吃 着，不小心吃着毒蘑菇，毒死了。」春夏子指着自己發紫的肚皮說。

「噢～～～我嘛，大便時不小心把腸都噴出來，死了。

她呢～做錯事內疚，活生生哭死了。」索菲亞指着尼菲特胡說八道。

「兩位死法真有趣呢…」春夏子照單全收。

「你…未遇上朋友嗎？」索菲亞立即試探。

「我是少數的工程師…朋友不多。昨天遇上一批武士友人，但他們沒有 認出我，我也不敢跟他們搭話，以免無名知道我害死自己了。」春夏子 苦笑道，還讓二女幫忙守秘密。

「那個，我無心偷聽，但知道你們想尋找'阿蒙德聖像'，是嗎？」春夏子 問。

「對。你知道？！」二女同時回頭，問。

「那玩意…不存在喔。」春夏子瞇起眼說。

笑。

11.3 「那個，我無心偷聽，但知道你們想尋找'阿蒙德聖像'，是嗎？」春夏子問。

「對。你知道？！」二女同時回頭，問。

「那玩意…不存在喔。」春夏子瞇起眼說。

「不存在？」尼菲特突然成為失去方向的指南針，天旋地轉。

「我問過丁格先生，'阿蒙德聖像'的確是復活的關鍵道具，但目前為止仍 未知道它的位置。」春夏子皺眉，眼睛立即陷進肥臉裡，變成一條黑 線。

「那麼我們怎樣………」尼菲特萬念俱灰，不知道排隊意義何在。

「等一下，你知道'阿蒙德聖像'？你擁有不死金身？」索菲亞覺得這個胖 子不可能得到聖物。

「我幸運地在森林不知吃着甚麼…某天睡醒後便有'提勒斯蜜水'加持。」

春夏子尷尬笑着，拍拍自己肚腩。

「我們無法復活……卻有數百人等着……」尼菲特再次自怨自艾，像腐 爛的木頭散發出霉臭味。

「你還打聽到甚麼？」索菲亞決定無視尼菲特，追問。

「復活的方法，就是放棄'不死聖物'，以完成好友遺願方式復活。」春夏 子一本正經說，卻翻土一樣掀起索菲亞的警戒。

「噢…是嗎…」索菲亞直接過濾他的說話。

她剛回頭，臉蛋一燙，發現尼菲特居然痴痴呆呆地看着火舍利。

「你瘋了嗎？！怎可能相信這番屁話？！」索菲亞勃然大怒。

「我不是胡說八道喔。全部都是丁格先生告訴我的。」春夏子急忙解 釋。

「那個丁格每條問題都算錢，你免費贈送情報，豈不是送我們錢？天下 豈有這等好事？笑話！大姐我出生比你三濫九流，比你更會說謊的人多 的事。」索菲亞直接判決，冷笑。

「矣？我們不是盟友嗎？這是雙贏局面啊。」春夏子大感冤枉，伸手欲 捉住索菲亞解釋。

她看準時機，把胸部挺向春夏子雙手。

「矣？」沒有觸感的春夏子未及反應。

「非禮啊！！！！！！！！！！！！！！！！！！！！！！！！」索菲 亞縱聲尖叫，廣埸數百玩家同時回頭。

「等等！這是誤會！對不起，我一時焦急而已。」春夏子急忙縮手，不 斷鞠躬道歉。

「小姐…你還好吧？」附近的玩家圍過來，開始關心索菲亞。

「他…趁靈體具穿透特性，從後伸手摸我胸部…還我大腿………嗚啊～ ～～～～」索菲亞倒向尼菲特大哭，一時入戲過深，直接穿過尼菲特摔 到地面。

「喂小子…你哪裡人？」

「你真下賤…在白境也犯淫。」

「甚麼賤人…真差勁。」

索菲亞楚楚可憐的樣子博得在埸所有玩家同情，一起聲討春夏子。

「等一下！這只是誤會啊！」春夏子本來生性低調，被如此多人注目已 經緊張如鹿，何況他被冠上'非禮'等被千夫指的大逆天道罪名。

「去死吧，垃圾。」

「人渣…連蟲都不如。」

「小姐，這邊來，別被臭蟲沾上了。」玩家自願讓出位置，擋在春夏子 跟索菲亞之間。

索菲亞邊哭，拉着尼菲特使勁向前衝。

「索菲亞，你還好嗎？」尼菲特擔心問。 「你閉嘴！蠢驢子，乖乖跟着就好。」索菲亞暗罵。

二女被群眾擠向前方，直上階級。 「嗚嗚嗚…好可怕…me too......」索菲亞終於停在隊伍中間，嬌狀大作。

尼菲特一頭霧水坐在她旁邊，呆望索菲亞大哭。

未幾………

「下一位！」某人大叫。

「矣？」尼菲特抬起頭。

一名白袍棕髮，臉容慈祥的年輕玩家坐在教堂門前，向她們招手。

「快上來啊，時間就是金錢，朋友。」他笑道。 「你是……？」尼菲特下意識問。

「呵呵，排半天隊卻不知所為何物。你跟在菜市埸盲目殺價的主婦有何 分別？」少年笑道。

「丁格先生，你好，我們各有一條問題。」索菲亞二話不說走上前。

「丁格？！」尼菲特回頭一望……驚覺自己一口氣連過百人。

「有趣…來吧，告訴我你的問題。」丁格笑道。

11.4

「丁格先生，我想知道'阿蒙德的聖像'在哪裡。」索菲亞問。

丁格後靠椅背，繞起腿，整理一下白長袍，然後像生意人一樣交疊雙 手，展示自信的微笑。

「好女仕，你知道阿蒙德聖像在哪裡。」丁格重覆索菲亞的問題。

「是的先生。」索菲亞誠懇道。

二人隔一小桌，氣派卻有天淵之別。

「請問小姐芳名？」丁格甚有風度，從容不逼，臉上維持着笑容。

「我是索菲亞，她是尼菲特。」索菲亞急忙介紹。

丁格得知二女名字後瞪大眼睛，身體靠前，他細打量她們。

「你就是尼菲特。」丁格的目光最終停在尼菲特身上。

「嗯……」尼菲特下意識躲到索菲亞身後。

丁格看到她害怕的樣子大呼過癮，心滿意足地靠在椅上。

「我決定給你們優惠，免費回答你第一條問題。

阿蒙德的聖像－－－我不知道。」丁格笑道。

「你是亞特蘭蒂斯的百科全書，別作弄我們吧，丁格先生。」索菲亞豪 邁地擺手說。

丁格笑而不語，端莊正經地看着二人。

「開玩笑吧？我們復活不了？！」索菲亞像炮竹般彈起來，整個禮拜堂 正門的玩家都聽得到。

「你們不介意的話，我們三小時後，在'永眠館'見面，好嗎？」丁格查看 伺服器時間，問。

「為甚麼？！我想現在知道答案！」索菲亞並非如外表般斯文，情急之 下用力按着丁格的桌子，命令式說。

「算吧，索菲亞，別失禮人了。」尼菲特想拉走索菲亞，奈何捉不到靈 體的手臂。

「甚麼失禮？我們真金白銀買情報，何罪之有？」索菲亞本能地甩開尼 菲特手臂。

「人家免費送我們情報，我們沒有資格胡鬧。」尼菲特察覺其他玩家開 始注目自己，羞恥感發作。

「喂我可沒有要求免費！

復活情報乃必須品，他必須品當作貨物施捨給我們，你不覺醜嗎，尼菲 特？我寧可付錢，都要他如實相告！」索菲亞的溫柔面具戴不過兩分鐘 便摘下來。

「我們都變成潑婦了…很惹人討厭。」尼菲特再次發放負能量。

「你幫不幫我？不幫滾蛋！整天顧別人感受，自己呢？！」索菲亞當着 尼菲特的面獅吼。

就在二女內哄時，丁格出聲了。

「聞名不如見面…哈哈哈哈！」他拍掌叫好。

「………甚麼聞名？」尼菲特跟索菲亞安靜下來，驚問。

「不要緊，尼菲特。白境最奧妙之處，乃是最原始人性的展示。

索菲亞的反應實在太棒了，哈哈哈！

看你們身後，數百人排隊，我無法跟你們長談，所以才要求你們在'永眠 館'見面。」丁格補充。

「喔…這個主意不壞。」索菲亞口風如十號風球般立即改變。

她們離身離開，丁格突然開口－－－

「尼菲特小姐，待會見…」他說。

氣氛突然變成偶像劇一樣曖昧，朦朧的霧色更添浪漫之意。

「不見不散。」尼菲特堅定回答，轉身隨索菲亞離去。

準時三時，二女到達小鎮邊緣的'永眠館'。

'永眠館'樓高三層，掛着藍光燈籠，樓房中傳來幽幽話聲，如鬼女哭前 事，陰森怕人。

「這地方…沒有危險吧…」索菲亞見狀，後背發毛起來，停在小巷中。

「我們都死了，怕甚麼。」反而尼菲特大步走過去。

這一刻，只要能夠贖罪，她都不怕。

'永眠館'如人去樓空的陰宅一樣，破窗碎門，鬼影憧憧。

尼菲特鼓起勇氣，從正門跨步進去。

腳尖剛觸地－－－－－

「喂～滾水到！」

「來來來，燒牛肋骨！」

幽藍空間突然被鮮艷的橙色取代。

僻邪小屋搖身一變成為茶樓，裡面坐滿大大小小的食客。

他們都在舉杯舉談暢飲，聊得好不歡樂。

重點是－－－玩家都恢復生前的顏色。

「索菲亞………」尼菲特招手。

「想不到裡面別有洞天呢……那個丁格－－－媽呀好痛！！！」索菲亞 忽覺手臂被針扎般刺痛，驚覺被尼菲特掐紅了一團白肉。

尼菲特驚喜地看着她，然後摸摸自己…

她跟索菲亞暫時恢復肉身，食物的香味，吵鬧的聲線，燭光的溫度…

原來活着就如享受盛宴一樣美好。

「索菲亞……」尼菲特拉着友人的手…

啪！索菲亞一把掌摑過去。

尼菲特瞪大眼睛，按着發燙的臉，心情如一碗剛煮好的紅豆沙，剛端到 桌面便人倒一杯醋進去，酸苦，無奈，心灰意冷。

「好痛呀賤人！」索菲亞按着手臂怒道。

「你打我……」尼菲特覺得她另有意圖，啜泣起來。

「你煩不煩……找快找丁格吧。」索菲亞揪住尼菲特的衣領就走。

第一層的玩家明顯較窮，第二層開始吃高級的肉扒－－－第三層，入口 處已經有侍應生招呼。

「你好，請問名字。」他禮貌問。

「索菲亞跟尼菲特。」二女回答。

「噢…丁格先生的客人，請到這邊來。」侍應帶着二女進入一條長走 廊。

兩邊是獨立房間，十分安靜，門上寫着'剩餘時間－ＸＸＸＸＸ'。

「這裡就是丁格先生的房間。」他停最後一間房外，躬身邀請她們。

尼菲特清清嗓子，敲門。

「打攪了…」

開門，整條海岸線映入眼簾，懸崖邊是一排排的純白色小屋。

「你們到了，索菲亞，尼菲特。」丁格換上簡單的綿襯衣，穿着一條淡 藍色的麻褲迎接她們。

「這間房………」二女穿着誇張的神道服進入丁格奇幻的房間，顯得格 格不入。

「這裡…是我的故鄉，希臘。」丁格張開手，向她們展示藍寶石般清澈 的海洋。

「希臘？難道這個是------」尼菲特恍惚一悟。

「沒錯，這裡是遊戲中的'愛琴海'。」丁格帶她們到屋頂邊緣，感受微咸 的海風。

「哇……好漂亮啊。」索菲亞張開雪白的手指，輕掃屋頂的矮牆。

那些凹凸不平的質感…多麼真實。

「丁格先生，你邀請我們到這裡…幹甚麼？」尼菲特對眼前美景不為所 動，問。

「我回答你所有問題，然後你回答我所有問題，這個交易成交嗎？」丁 格舉起一杯櫻桃酒，問。

在陽光照射下，杯面的露珠像鑽石一樣閃閃發光，艷紅色的美酒輕輕搖 晃，佐以水天一色的美景------誰會拒絕？

尼菲特接過櫻桃杯，跟丁格碰杯。

「一言為定。」二人輕呷一口，然後坐在屋頂的沙發上開始細聊。

「你們想復活，對吧。對於'不死金身'的玩家而言，放棄'金身聖物'是最快 捷的方法。」丁格說。

「這個設計好蠢，金身豈不是毫無用處？」索菲亞反問。

「到目前為止，我從未掌握'阿蒙德聖像'的情報。

雖然玩家戰死後都急於復活，但白境仍有專屬劇情。

所謂'白境'就是亡魂等冥神‧阿蒙德審判前彌留的地方。

我們在白境需要尋找'有角蝴蝶粉'、'無鱗蛇的骨'之類的任務，全部都歸向 同一個地方------賽彌孤兒院。」丁格說着，一邊搖着酒杯，像生意人 般解釋自己的業務。

「賽彌孤兒院？我們在鎮上沒有發現孤兒院啊。」尼菲特問。

「賽彌孤兒院，正是'禮拜堂'。」丁格凝神說。

「禮拜堂？！就是每天你在它正門前做生意的地方？！」索菲亞驚呼， 丁格點頭。

「每天正午１２時，一名老修女都會打開'禮拜堂'的'小側門'。當你從'小 側門'進入'禮拜堂'，系統會把你的'區域資料'更新為'賽彌孤兒院'。裡面有 着完全不同的格局。就如這間房，完全按照玩家意思改造。」丁格認真 說。

「那麼…孤兒院是白境的劇情…然後呢？跟我們復活有甚麼關係？」尼 菲特咬住情報不放，問。

「你們知道神明有自己的'圖騰'嗎？」丁格反問，二女不禁搖頭。

「矣…亞洲組也太落後了吧…」丁格首次展露厭惡之情，同時覺得這宗 交易不划算。

「喂，別食言啊…」索菲亞急忙恫赫他。

「免費送你們…目前，亞特蘭蒂斯的玩家攻到'第五神宮'--豐饒女神‧提勒 斯的神宮外。

第一神宮乃'伊甸園'，全球玩家共同刷裝的聖地。

第二神宮乃'矮人匠神'的'地王寶殿'，圖騰是'大戰鎚'。

第三神宮乃'戰神‧馬基'的'霸邪台'，圖騰是'骷髏頭劍。

第四神宮乃'夜神‧納特'的'永夜谷'，圖騰是'兩舌烏鴉'。

第五神宮乃'豐饒女神‧提勒斯'的'百花聖莊'，圖騰是'吊鐘花'。

冥神‧阿蒙德的圖騰在'百花聖莊'曾經出現，是一個天稱。

水神‧賽頓的圖騰在'永夜谷'曾經出現，是一顆貝殼珍珠。」丁格把所知的 情報一五一十告訴她們。

「然後呢？」尼菲特不知道圖騰跟情報的關係。

「你不知道'冥神‧阿蒙德'的圖騰對吧？」丁格認真問。

二女默默點頭，然後丁格得戚一笑。

「我們在'冥神'工作的地方…卻不見冥神的圖騰…不覺奇怪嗎？」丁格 問，她們恍然大悟。

「對喔…白境有關'阿蒙德'的情報也太少了吧！」索菲亞說。

「我們只知道白境有一個大白鐘……」尼菲特從茫茫回憶中記起來。

真子曾經提及大白鐘的事，但她早忘得一乾二淨。

「大白鐘？你有大白鐘的情報？我很想知道它的由來！」丁格大感興 趣，問。

「我已經忘了…當時我全心全意備戰，沒有在意真子的說話。」尼菲特 尷尬說。

「哪個鐘…很重要的嗎？」索菲亞緊張問。

「不知道……算了。」丁匿格嘆氣道，然後繼續說。

「目前白境內，只有一個地方會出現'阿蒙德'圖騰------就是'賽彌孤兒 院'的開門老修女的頸鏈。」丁格說。

「所以，她就是信奉阿蒙德的人！」索菲亞接道。

「抱歉…我也不知道，老修女並沒有理會的問題。然而，賽彌孤兒院內 部像通天寶塔一樣有很多層，每層也住着不同的鬼魂。

我知道他們有一個共通點------都是枉死的ＮＰＣ。」丁格說。

索菲亞突然額前一癢，身體發一抖不以為然。

「甚麼是枉死的ＮＰＣ？」尼菲特追問。

「劇情以外…因玩家而死的ＮＰＣ。它們都沒有合適的復活劇本，所以 都住在賽彌孤兒院內。」丁格說。

「ＮＰＣ的……最終歸宿。」尼菲特說。

「唉喲！」索菲亞的小動作越來越多，突然感到手掌的虎口位置被咬， 吃痛大叫。

「怎麼了？」尼菲特握着她的手驚問。

「好痛…從剛才開始身體就怪怪的。」索菲亞覺得有人在摸自己的臉。

「哈！真的嗎？細心聆聽左耳！」白鬼丁格興奮起來，把房間內的風都 止息，一切都安靜下來。

「有啊！有人跟我說話！該不會撞鬼了吧？！」索菲亞的確聽到有人在 她左耳輕聲細語，嚇得毛骨悚然。

丁格突然望向尼菲特，內裡盡是婉盡惜之情。

「想不到…你是被留下來的人。」丁格苦笑道。

「被留下來…？」尼菲特皺眉問。

「哇～～～！有人抓我衣服！！！」索菲亞的神道服突然被扯開，她急 忙掩着自己胸部。

「一路順風了…索菲亞小姐。希望我們不會再見。」丁格讓開兩步。

「甚麼啊？我到底…嗚啊～～～」索菲亞身體瞬間失重，被異力吸向天 空。

「索菲亞！！！」尼菲特見狀大驚，立即拉住索菲亞雙手，拉住她唯一 的依靠。

「保重了…」丁格笑着揮手。

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直打向索菲亞天靈蓋。

「索菲亞！！！！！！！！！！」尼菲特被強光奪去視力，手指最終也 鬆開------

再次張開眼------白屋頂只剩下丁格跟尼菲特二人而已。

「索菲亞？……索菲亞！」尼菲特的眼淚已經滾下來。

「索菲亞！你在哪？！」她的吶喊在愛琴海迴盪着，卻得不到回應。

索菲亞連一根頭髮也沒有留下來，在她眼前消失。

「你！！！！你騙我們到這裡！！！！！！把索菲亞還我 啊！！！！！！！」尼菲特揪住丁格的衣領怒吼。

她雙眼爆滿紅絲，眼淚卻停不住滾滾而下，滴搭滴搭打濕地面。 「你很害怕喔……」丁格懂得尼菲特的淚水，他見過太多了。

「你把她藏到哪了？！」尼菲特怒吼。

「我沒有對她做任何事。」丁格苦笑道。

「那麼索菲亞在哪？！」尼菲特像呼喊救生筏回來一樣聲嘶力竭。

丁格既是期待，又是興奮，瞪大眼睛，死盯着尼菲特。

「剛才…索菲亞被復活了。」丁格似笑非笑說。

尼菲特一愣，腦內一片空白。

「沒錯，她被復活…而你……留在白境了。」丁格像完事後的淫魔一樣 視姦着尼菲特的表情。

那不是恐懼……

「她被復活……我……」尼菲特虛弱地向後晃步。

「沒錯…你被遺忘了～～～～」丁格舐唇說。

尼菲特靜靜地坐下來，變成一隻失去生氣的玩偶。

「這個表情……果然…每個人都是這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白境…太有趣了！！！！！！」

瘋狂的笑聲在尼菲特耳邊迴盪。

片刻的寧靜，索菲亞的聲音絕於耳邊

沒錯，這是事實。

她被遺留在白境了。

11.5

對不起。

丁格戴着太陽眼鏡，躺在長椅上享受愛琴海的涼風與濕度。

一陣敲門聲打亂了唱片機優美的樂章－－－

「丁格先生，'夢境房０９'時間到了。」服務生說。

丁格查看時間，然後看看縮在角落的尼菲特…

「再買一小時…」他再拋出一包金幣，服務生點算後離去。

純白色的小屋頂再次剩下尼菲特跟丁格。

「要喝點甚麼嗎？」丁格問。

尼菲特並沒有回應。

「尼菲特…你已經沉默一小時。要是再提不起勁，不如登出吧。」丁格 說。

登出，多麼委婉的修辭，尼菲特當然明白－－丁格叫她放棄。

「你叫我到'夢境'見面…為何？」尼菲特張開枯乾的嘴巴，問。

「沒事。」丁格只盯着天空，不瞧尼菲特一眼，彷彿跟空氣說話。

「我又令人失望了嗎……」尼菲特怨道。

她的怨念像蒼蠅一樣煩，開始纏着丁格，污染他的夢境。

「可能你的屍體未被回收，所以他們才不復活你。」丁格終於忍不住， 出手驅散尼菲特的霉氣。

「也許他們覺得索菲亞比我更適合……

你覺得呢？丁格先生，你閱人無數，告訴我…我適合當一個會長嗎？」 尼菲特虛弱地抬頭，彷如等待劊子手落刀的死囚。

「你是少數讓我後悔的人…我不該帶你進來。」丁格呷一口果酒，把剩 下的酒潑到崖下去。

「走吧，這裡不歡迎你。」丁格憑空打開一道門，趕走尼菲特。

門後就是永眼館冷冰冰的走廊。

那裡沒有人，沒有陽光，幽幽暗暗。

尼菲特默默站起來，拍走神道服上的灰塵，平靜地走向隨意門。

「打攪了…丁格先生。」尼菲特臨跨出門時特意回頭，禮貌地向丁格鞠 躬，然後恍恍惚惚地離開。

丁格盯着地面…心中一股莫明奇妙的騷動漫延起來。

他知道關上門，遊戲從此少一個玩家，而眼前少女卻多了一個遺憾。

是荷爾蒙影響嗎？心軟了。

「尼菲特，想知道我叫你的原因嗎？」丁格隔門大叫。

尼菲特停步…

「不想了……」她繼續走，馬上消失在白霧之中。

「想知道你公會成員如何評價你嗎？」丁格換上溫柔的語氣問。

尼菲特一愣，慢慢回頭……

再次回到愛琴海小屋。

尼菲特正襟危坐於小桌前，垂聽自己的罪名。

「我們交換問題，你先。」丁格說。

「我公會成員…說了甚麼？」尼菲特支吾問。

「想復活，武士騙人。」丁格說。

尼菲特並沒有反駁，默默承受。

「換我問，你做錯了甚麼？」丁格厲起眼神，似乎想套出甚麼情報。

「我錯信一個人…斷送公會成員一整年的心血。」尼菲特說。

「誰？」丁格追問。

「你不懂…她是歐洲組的人…公會以食師為主，輔以翼騎兵，名字是－ －－」尼菲特婉婉說著－－－

「西玫瑰教庭。」丁格完成了尼菲特的句子。

「你怎知道？！」尼菲特驚問。

丁格嘆一口氣，搖頭苦笑，給尼菲特倒了一杯酒，然後向她舉杯飲勝。 「告訴我，你怎知道？我公會的人告訴你嗎？」尼菲特放下紅酒，急 問。

「你知道歐洲玩家在打仗吧。你有懷疑她如何穿過德國玩家的防線，從 歐洲跑到亞洲嗎？」丁格問。

尼菲特像被吹風歪的狗尾草一樣搖頭。

丁格搖一搖紅酒，再乾一杯，細味嘴巴裡苦澀的味道。

「當日，盟軍攻擊'黑蘿莉'的'南方集團'，西玫瑰教庭乃盟軍一員。

我們選擇德國玩家睡覺，線上人數最少的時間進攻。

一開始我們摸黑前進，未被發現，安全到岸。

但我們剛踩上德國沙灘的第一步…數十盞探射燈同時亮起，我們像田雞 一樣被照得赤裸無遺，下一秒槍聲四聲………哈。」丁格以一聲苦笑及 一口紅酒總結盟軍搶攤的血腥結局。

「你們…有多少？」尼菲特吃驚問。

「數千吧…忘記了。我們本來擋得住德軍的火力，只要翼騎兵衝上山 頂，拖住工程師的炮台三分鐘。但翼騎兵，即是'西玫瑰教庭'的人消失 了…我們在沙灘上挨打十多分鐘。有人嘗試突圍，剛離開防護盾便被轟 成蜂巢。最後我們的神官被'黑蘿莉'的親兵逐個狙殺，護盾如拼圖般一塊 一塊消失……哈～

最後我們來到白境，一個'玫瑰教庭'的人都沒有。原因不言而喻了～」丁 格笑道。

「數千人……全部被打死在沙灘……」尼菲特屈指一數，紅櫻要塞連埸 大戰，總人數也不過數千。

想不到歐洲公會一埸戰爭，傷亡動輒已及此數。

屍體會疊多高？海水會染成多紅？

「好了尼菲特…我的問題來了…」丁格收起笑容，乾了杯中物，嚴肅起

來。 尼菲特正經起來，認真面對丁格的問題。

「那個公會，女會長是誰？」丁格厲起眼神問。

「藍長髮。」尼菲特反問。

「藍長髮。」丁格重覆。

「食師，雙爪武器。」 「食師，雙爪武器。」

「性格冷酷，寡言。」

「近乎冷血。」

二人一唱一和，所描述的特徵完全一致。

「六口彌生。」尼菲特答。

丁格瞇起眼，聽交響樂一樣陶醉，每一寸肌肉都興奮地顫抖着。

他站起來，一言不發走到天台邊緣，俯瞰蔚藍的愛琴海。

假如好友都活下來，他便不會在夢境，獨個兒喝悶酒。

丁格在清勁海風中白衣飄飄，神氣自若，話說如老人般睿智，正好成為 尼菲特的浮海木頭。

「他要發怒了嗎？」

「他的實力如何？」

「他有多少人馬？」

「我們可以組成聯軍反攻嗎？」尼菲特心裡的算筭越打越響。

丁格終於回頭………

「謝謝你。」他笑道，然後打開門讓尼菲特離開。

尼菲特愣住足足一分鐘，不知動彈。

「謝謝？」尼菲特大感不可思議，小心翼翼問。

「哈！太感謝你了。我一直好奇誰這麼利害，連帝國黑蘿莉都能扳平。 那個奧琳啊，是多麼可怕的一個人。六口彌生…不簡單！」丁格不怒反 笑，殺得尼菲特措手不及。

「你…不生氣嗎？」尼菲特反問。

「生氣啊…但都過去了…哈哈哈哈。」丁格愉快地邁開小腳步，為角落 的小盆栽澆水。

「你還有心情種花？！」尼菲特走到丁格身邊質問。

「哈！心情特別好，你看這朵花是否更紅了？」丁格執起花，問。

「你在試探我對吧？」尼菲特一時間感情起伏太大，失聲破笑。

「沒有。我的心情十分好！心結都解了，何苦之有？」丁格放下花朵， 拿出蛋糕又吃起來。

「你被害死了！你的朋友被害死了！你所有努力都被毀滅了？！你怎可 能不生氣！？你到底關不關心你的公會？！」尼菲特快氣炸胸膛，破口 大罵。

「你在吵甚麼……沒錯，我們被暗算，戰死了。但我們都沒有冤言，和 平地在白境解散公會。」丁格笑道。

「和平解散公會？！你們就不想復活報仇嗎？！」尼菲特氣急敗壞，大 吼。

「矣～～～那麼費力氣，為甚麼。」丁格突然像懶皮蛇一樣躺在沙發 上，重新戴上太陽眼鏡，享受愛琴海的日光浴。

「為……為甚麼？！這是會長的道義啊！」尼菲特氣得變綠，繼而發 紫。

「大家開開心心，不就可以了嗎？我們一同在沙灘上挨打，最後一同戰 死，何苦之有？的確心有不甘，但不重要，過程很愉快。」丁格呷着汽 水說。

「不重要？！我的天啊！你的朋友都因為你的失誤死了！怎可能不重 要！」尼菲特有感自己為正義而戰，決不放過丁格。

「誰都沒有怪罪我。」丁格懶洋洋回答。

「並非他人怪罪，你有自責嗎？！」尼菲特審判丁格起來。

「哼嗯…尼菲特，你很自責嗎？」丁格拉下太陽鏡，露出一線眼反問。

「當然自責，這是會長的責任啊！」尼菲特劈喉跺地，如孩子般咆哮。

丁格保持沉默，任由尼菲特像野獸般嘶吼，等待她冷靜。

「你說句話啊！慚愧了嗎？！」尼菲特再罵。

「尼菲特…你從來沒有當他們朋友啊……」

他說。

11.6

「尼菲特…你從來沒有當他們朋友啊……」

尼菲特聽得一清二楚，卻不明白丁格的意思。

「不當他們朋友？」尼菲特被冠上聞所未所的罪名，哭笑啼非。

她有如準備好數學考試的高材生，開考才發現是英國文學卷。

「不～你只當他們棋子，棋盤上隨時可能犧牲的棋子。」丁格聳肩說。

這一句徹底點燃尼菲特，把她僅餘的價值都燒著了。

「自母服淪陷後我一直勤政勵治，把母服帶到新世界，再佔了大半亞洲 版圖。就是為他們有更好的遊戲體驗啊！」尼菲特指着丁格的鼻大罵。

「告訴我，你公會騎兵最快的座騎是甚麼？」丁格靠坐在屋頂邊緣的矮 牆，搖着紅酒問。

「吓…有甚麼關係？」尼菲特大惑不解。

「有關係，答。」丁格堅持。

「空骨龍吧……」尼菲特對座騎不甚了解。

「空骨龍是'舊世界'姆大陸的座騎。亞特蘭蒂斯有'紅弓蜂'，'柔羽大雀'等 速度型座騎。它們因為太薄血，所以不能作戰，所以成為最常見的交通 工具。」丁格答。

「座騎與我跟成員是否朋友有甚麼關係呢？！」尼菲特喝罵。

丁格停止搖杯，現埸陷入剎那沉默。

晃動的紅酒慢慢靜止……

「以前我公會一星期玩一次'賽馬'。由Ａ點飛到Ｂ點，可以互相攻擊。有 一次我們不小心炸了ＮＰＣ的糧倉，被全城追殺。我們又怕聲譽受損不 敢殺人，只好全公會離開屬地，到另一區發展。」丁格笑道。

尼菲特越聽越糊塗。

「快樂啊…尼菲特。你跟他們有快樂的回憶嗎？」丁格皺眉問。

「那些玩意…他們自己有玩，用不著我去設計。」尼菲特反駁，覺得他 們的公會很低能。

「為何我們玩遊戲？成功感…快樂…朋友…你可以殺人，你可以召妓， 你可以當農夫，也可以當科學家………這麼多可能性，為甚麼你選擇 玩'政治'這條路？你開心嗎？你公會開心嗎？你可曾為他們帶來快樂？」 丁格越問越響。

「我……我把賺到的錢全部放到公會倉庫，不留半分私錢。他們是很富 有的玩家。」尼菲特急忙反駁。

「那麼他們用錢兌換快樂，但為甚麼不直接創造快樂？

你有跟他們玩泥巴摔角嗎？你有跟他們賭錢嗎？

你有跟他們嫖妓，然後被妓女ＮＰＣ媽媽發現，光脫脫跑了三條大街， 最後碰上彼此的現實女朋友嗎？」丁格藏不住笑容，問。

「…………那些他們可以……」尼菲特突然覺得心底被捅了一個大洞， 委靡下來。

「別裝了，尼菲特。你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公會，根本沒有真正跟他們玩 樂過。我加入盟軍，輸一埸仗，幾乎全員戰死，他們半句也沒有怨我。 這是我們共同的決定，我們公會的決定。到最後一刻都在歡樂之中。你 呢，尼菲特？膝下軍隊數千，但他們只是你的數據，你的棋。」丁格恥 笑道。

「不…我不是這樣的人……」尼菲特迷茫地搖頭否認。

「那麼你數數公會的名字，我今天，現在就可以數２００個，你呢？」 丁格抬起鼻子，挑戰尼菲特。

「我公會有帕修斯，松美，真子，索菲亞，那個……加奈，樹，…安多 莉亞…………然後……」尼菲特數不下去了。

丁格沒有說話，讓尼菲特不安的情緒發酵。

聖三一，成員數千，尼菲特卻只記得不到十人。

那十人……正正是遊戲初期，一起奮鬥的數人。

數千人…數人…

她遺忘了甚麼？錯過了甚麼？

「我……」尼菲特渾身乏力，癱在地下。

「跟我來……」丁格扶起尼菲特，離開夢境，走回人來人往的大街。

路上尼菲特如行屍走肉，不知道何去何從。

去勢慢慢上升，他們來到當初的小山丘上。

尼菲特看到山下五光十色的彩霞，嗚咽一聲，蹲下來抱膝大哭。

「尼菲特…去看看吧…你不知道的世界。」丁格拍拍她肩膀，苦笑。

11.7

白霧彩霞，好友的遺願。

尼菲特走進五彩繽紛的夢境之中。

左邊一個守魂使，右邊一個魔源師，屍體背後均有一個傳送門。

聖三一的大旗東歪西倒，亂插在屍體堆中。

突然，一面特異的大旗得到尼菲特的注意。

二翼魔法書旗幟－Kanatheon的會徽。

自從Kanatheon、幻影旅團、聖園合拼組成聖三一後，Kanatheon的旗幟 已經絕跡於遊戲。

尼菲特抓住垂下來的破旗，用兩指輕揉，熟悉的質感油然而生。

屍體的鎧甲上還釘着Kanatheon的襟章，那個創會初期設計的公會掛飾。

尼菲特嚥下口水，向浮空的傳送門伸出手……

「系統提示：進入 皮條客 的夢境。（Ｙ／Ｎ）」

「對不起……」尼菲特說。

Ｙ！

「請稍後－－－－－－」

張開眼睛，漫天櫻花。

她回到紅櫻要塞下的稻田。

「哇…好宏偉的城堡。」一批母服玩家背着大小包袱，驚嘆紅要塞的鬼 斧神工。

「這裡比母服的普拉姆斯更有氣勢！」

「到處都是日本人，肯定是高度文明的地方！」

他們七嘴八舌誇着紅櫻武士的成就。

「哼哼～我們的教皇城也不錯啊。」一名棕髮玩家，也是唯一背着 Kanatheon大旗的人說。

無疑，他就是'皮條客'。

你一言，我一語，他們對新世界都充滿着憧憬。

「如果 Kanatheon可以擁有自己的城堡，過一過國王癮也不錯。想想 看，奧蘭多爾帝國的兵全部換成K團的旗，埸面多麼熱血！」皮條客伸出 掌心，幻想稻草就是士兵，自己則是點閱大軍的統帥。

尼菲特眼前彈出新視窗。

「任務提示： 往'要塞'插上'公會旗幟'。」

她提起大旗，一步一步走向紅櫻要塞，首次感到紅櫻要塞如此巨型。

城樓高百米，每級腰高，尼菲特需要手腳並用方可爬上去。

「這個設計……搞甚麼鬼…」以前她總是乘坐翼騎兵出入紅櫻要塞，今 回是她首次以步兵角度觀看這個要塞。

她每爬一級，疲勞值便掉一格，未到一半，尼菲特的疲勞值最剩一半。

「法師跟神官…怎可能跟上戰鬥……」尼菲特方知紅櫻要塞的設計用 意，但已經太遲。

抓破手皮，膝蓋發抖，把旗杆當成拐杖撐上去，好不容許爬到塔頂，亞 洲組的大好河山映入眼簾。

「下次…要考慮地形…」尼菲特抓着邊緣俯瞰地面，馬車縮成綠豆一樣 小。

她輕輕解開Kanatheon旗幟，二翼魔法書的大旗再次於風中招展。

搖曳的旗幟如跑馬燈，令尼菲特想起往事，第一次在哈格古豎起公會大 旗的感動。

當日神神子以'相位轉移'扭轉了必敗的結局…也是Kanatheon神話的起 源…

「神神子…松美…」尼菲特已經遺忘好友，也記不起他們在哪。

解開樓塔上的大櫻旗，換成Kanatheon大旗。

那面旗好像活過來的魚一樣再次擺動。

「嗯…一定振奮人心。」皮條客遠望着城上的旗幟，嫣然一笑……

「系統提示：即將退出 皮條客 的'夢境'。」

尼菲特被吸入重力旋渦，再次張開眼，已經回到'安魂之城'。

看着掛起Kanatheon大旗的屍體，想起剛才活生生的皮條客。

「對不起……」尼菲特跪下來，握着他的手道歉。

皮條客的屍體也在'夢境'完結一刻燒起藍火，慢慢化成煙霞，飄散於白霧 之中。

尼菲特站起來，內心悄然平靜。

這片五彩繽紛的夢境，全是友人的夙願。

尼菲特轉身，毅然走向另一個傳送門。

她找到贖罪的方法了。

翌日，白鬼丁格依舊在'禮拜堂'前販賣情報。

「下一位～」他以為是平平無凡的一天，故懶洋洋說。

抬起頭，篤見尼菲特的臉容。

「咦…你幹甚麼？」丁格想不到尼菲特會回來。

「我想知'三鰭魚'在哪裡…」尼菲特拿出一堆金幣，問。

「…為甚麼？」丁格好奇，反問。

他重燃起對白境的好奇。

「進入額外'夢境'需要不同素材。」尼菲特笑道。

她的笑容…跟首次會面時的苦臉截然不同。

「三鰭魚…你到基地挖三條人骨，磨成粉撒在村外的'翠河'上，等一會'三 鰭魚'便出現。」丁格笑道。

「謝謝你，多少錢？」尼菲特點算金幣。

「下次再算。」丁格微笑。

尼菲特點頭道謝，然後急步離去。

「真有趣…下一位！」丁格也提起幹勁來。

下一位，是金髮青年。他不但雙目炯炯有神，身體更像活人一樣具質 感。

丁格呆望着少年，一時間說不上話來。

「你是誰？」丁格問。

「你好啊～你是有名的占卜師－丁格是吧？看來我在白境呢…要復活。 我正尋找'飛蛾奶'，你知道在哪兒嗎？」少年以奇怪的文法問。

他是整個虛幻如夢的白境裡唯一一個實體。

「你是誰？」丁格知道事情絕不簡單。

「我叫……蒙。」少年輕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