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備就好像男人一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呢～哈哈哈哈！」柑柑賣力地擠出笑容。

可是真子如石像一樣默默地盯着碎開的召喚石。

她已經不吃不喝一天，任何人前來都不予反應。

柑柑說破嘴唇也無法打動對方分毫，回頭向安多莉亞求救。

不過安多莉亞也沒撤，只好招手叫她退回來，讓真子繼續冷靜。

「她是不是不應該玩這款遊戲…」廢青狼站在老遠，嘆氣說。

乞丐王子不想真子沉寂下去，鼓起勇氣走向她，但馬上十幾隻手捉回來。

「你沒看到嗎…她方圓幾十米都是女玩家。」廢青狼皺眉說。

「但我們不可能讓她無止境坐下去阿！」乞丐王子故意大聲說，好讓真子也聽到，卻立即被廢青狼掩着嘴巴。

「再過一天左右系統就會強制踢她下線。你倒不如擔心她會不會再上線吧。」他一向深黯人事，所以對乞丐王子急燥的舉動大為反感，怒道。

「她一個人可能會胡思亂想阿…」柑柑不放心，說。

「跟她關係最好的人陪住真子吧。」月夜神建議。

大家的眼目光瞬間統一，落在查曼德身上。

查曼德亦沒有猶豫，慢慢走向真子。

玩家們看到查曼德跟真子耳語幾句，雖然真子沒有回應，但他厚着臉皮坐在下來也沒有反抗。

大家鬆一口氣，注意力馬上回到安多莉亞的翅膀上。

「她奪回翅膀了嗎？！為甚麼看上去比以前更炫目了。」月夜神發現安多莉亞的黑翼不但長回來，拍翼時更多了暗紅色的餘光特效。

「你也覺得比以前好看吧？我在第五神宮買的。」安多莉亞大喜，變成小女孩一樣背向他們拍打翅膀，炫耀特效。

「買？你可以買到大天使長的翅膀？」廢青狼瞪大眼睛問。

「嗯…我替第四帝國工作，他們不知如何造了一隻『大天使長的翅膀』給我。我很驚訝它居然能夠與我原來的翅膀配對，現在可以重新使用五轉形態了。只是身體有點奇怪的排斥感覺而已。」言到此處，安多莉亞已經笑得合不攏嘴，這個好消息也沖淡了現場的愁緒。

「他們有能力創造神器，豈不是天下無敵了嗎？！」眾人不約而同問。 安多莉亞搖搖頭，豎起食指否認。

「比起創造更似複製吧？而且數量應該有限。其實我不太清楚，我只是他們的打手而已。」安多莉亞苦笑說。

「等一下…那麼真子的召喚石……」廢青狼彷彿從黑暗中看到一絲曙光。

可是安多莉亞立即耍手擰頭。

「休想，他們不會幫外人。我算是以傭兵身份加入第四帝國，再用戰功換這得這隻翼。我此行回來正是為了收集樹皮，更新裝備。」安多莉亞讓同行的聖三一騎士展示自己裝甲。

他們鑲滿寶石的鎧甲上包了幾塊黑布。這塊黑布是非一般的黑，幾乎沒有光線反射出來，好像空空如也的黑洞似的。

「這些就是夜神布，在鐵皮屋縫出來極罕有的布料。它的特性就是魔法免疫，幾乎能夠中和所有傷害性魔法。」安多莉亞把臂甲抬起讓柑柑摸，她發現夜神布外表漆黑平滑，但觸感卻非常粗糙，彷如把手指摸入浸在墨水裡的沙盤似的。

「剛才你提及戰功，第五神宮爆發了戰爭嗎？」月夜神問。 安多莉亞眼神一變，望向其他人，發現他們都對第五神宮一無所知。

「不…第五神宮，豐腴女神的百花聖莊已經被腐化魔獸佔領了。」安多莉亞凝重說。 腐化魔獸，這名字也普普通通而已，聽上去沒甚麼大不了。

「你接了ＰＶＥ的工作？不乎合你性格阿多多。」廢青狼譏笑說。

「哪你要不要試試看？」艾力奧不齒廢青狼戲喚安多莉亞花名，反問。

「好了～」安多莉亞急忙擺手，淋熄二人的火藥。

似乎她的性格不如往日火爆，為人也隨和起來。

「沒錯，我的工作只是跟ＰＶＥ而已。第四帝國在『百花聖莊』中央建了某個設施，它卻意外發生爆炸。當時釋出的魔力灼壞了附近的土地，令原本翠綠的神宮變成灰黑色，連泥地都龜裂起來。洩漏的魔力也腐蝕聖莊絕大部份的生物，令它們變得醜陋及可怕。例如水屬性的火熊、有自主意識的鎧甲、會補血的亡靈祭司等，你想像不到的配搭都出現了。更甚者…連老鼠都變成主動攻擊。現在玩家已經被逼退到百花聖莊外圍，在魔力腐蝕較輕的區域建立據點。我的工作就是護送帝國人員到中央『聖泉』的位置，在他們工作時守住據點，然後帶他們撒退而已。」安多莉亞說得輕鬆，但從其他騎士臉上的黯然眼神可知過程絕不簡單。

「聽上去蠻有趣。」廢青狼笑道。

「你先打夠基本裝備才算吧。」艾力奧又揶揄她。

「往後再談吧。在等待真子這段時間我去伐樹皮了。」安多莉亞笑道，然後領着騎士們離開。

「等一下！我們收割了一大批樹皮，但存放在ＴＤＳ的人手上。不如我們把樹皮轉增予你，你幫我們找到貓貓屋的人如何？」廢青狼急忙叫停安多莉亞說。

「貓貓屋…他們不是鐵三角的打手公會嗎？」安多莉亞問。

「正是你趕走那群人。」乞丐王子點頭說。

「其實我不便介入ＰＶＥ公會的紛爭…」安多莉亞想不到玩了ＰＶＥ後立場也變了。

「可是現在他們搞真子阿！就算我們不是聖三一成員，真子總算吧？你不打算為她做點事嗎？」乞丐王子無名火起，質問道。

艾力奧見狀又跳出來，擋在安多莉亞前面。

「我們出事時…她又在哪阿？」他說。

本來咄咄逼人的乞丐王子一下子沉下去，欲反駁卻無言以對。

「算了…艾力奧。」安多莉亞再次勸架。

「不算！安多莉亞，打仗你衝最前、戰敗接濟公會成員最快，現在氣也由你要受？！真子沒錯是很慘，可是她選擇了走自己的路，現在摔倒了哭着要人幫嗎？！」艾力奧勃然大怒，反罵。

「都給我住嘴阿！！！」安多莉亞猛然撐開巨翼，吹起強大的氣壓幾乎讓人窒息，大家都乖乖閉起嘴。

「廢青狼，你的樹皮不夠分，抱歉了。」她當然願意幫真子，但聽畢

「多多……安多莉亞，我有一個建議。不如我們以聖三一名義受顧於ＴＤＳ，幫他們打敗貓貓屋換取報酬。這樣你我都有資源，真子的事也可以一併算帳。」廢青狼建議，安多莉亞立即眼前一亮。

「未嘗不可。」她很快就同意了。

「那麼我們先排人跟ＴＤＳ接洽，等真子有決定就行動吧。艾力奧，你載乞丐王子去。」安多莉亞下令。

「我載他？！」艾力奧指着乞丐王子問，臉上的青筋已經說明他有多不願意。

可是安多莉亞厲眼一瞪，他就乖乖就範。

眾人視野再次回到真子身上，可見查曼德在她旁邊喋喋不休，她就是沒有回應。

「你猜她會熬過去嗎?」安多莉亞憂心問。

「誰知道？」廢青狼看着她的背影，嘆氣說。

「你感覺好點嗎？…真子。」查曼德輕放腳步，輕聲問，生怕觸發眼前的核彈。

然而真子沒有理會他。

「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查曼德又問，但仍然被無視。

他欲言又止，知道自己的安慰說話又太廉價，不可能帶來甚麼作用。

要買點禮物送真子嗎？他比真子窮。

要為真子報仇嗎？要不是自己魯莽行事，真子也不會身陷險境。

今後為真子做牛做馬嗎？真子身邊不乏能人義士，自己替她挽鞋的資格也沒有。

想到此處，查曼德不禁好奇這麼一個的旅人為甚麼會跟自己的同類相愛呢？

反正自己已經被真子討厭，倒不如豁出去，乾脫坐在真子身旁。

「假如你想說話…我就在這裡…」他說，然後陪真子盯着碎裂的召喚石。

不一會，後面開始傳來爭吵聲。

「真子沒錯是很慘，可是她選擇了走自己的路，現在摔倒了哭着要人幫嗎？！」某人大叫。

查曼德聽到半途感到不對勁，急忙咳嗽蓋住對方的聲音。

可是真子仍然如石頭一樣沒有反應，彷彿再感受不到外界的刺激。

查曼德咳了兩聲，腹部突然絞痛起來，幾下乾咳後哇一聲吐出瘀黑色的血來。

他先是一愣，看着手中的血，再看看真子…最後還是在草地上偷偷抹去黑血，然後把嘴裡的腥味嚥下去。

人群稍然散去，留下查曼德跟真子獨自坐在草地。

良久過後，真子眼前彈出一個紅色的視窗。

「 警告：登入時間過長 根據《安全使用守則》０７條 系統將於目前遊戲時間１１小時５９分鐘後強制登出。」

真子呆着時間一分一秒倒數，然後慢慢轉首望向正在無聊地拔草的查曼德。

「我似乎沒有不開心…」真子說。

查曼德愕然抬頭，猶如聽到天使報喜的鐘聲，笑顏遂開。

「你終於想通阿！太好了！！」他興奮得張開手臂攬住真子，可是馬上後悔，縮手。

「對不起…我太開心了。」他尷尬說，然後望向真子，發現她的臉容冷若冰霜，配上系統的紅色警告視窗更顯詭異，好像十碗水煎成一碗的苦茶卻淡如清水般讓人不安。

「這裡本來很痛的。」真子輕輕按着自己的胸部，不以為然地揉搓起來。

「痛着痛着，突然有一下就不痛了。」她低頭查看自己的身體，說。

「那…相當不錯阿～哈哈……」查曼德看到真子撫摸自己後立即想入非非，思緒都染成粉紅色，支吾道。

「這是好事嗎？好像不太對勁。」真子苦笑，然後第一次動手拾起召喚石碎片。

她把召喚石捧到眼前，仔細地看着。

「也許他已經不在裡面了。」她並非對着查曼德說，而是對着召喚石說。

「你把他的靈魂…鎖在石頭裡？」查曼德裝作不害怕，苦笑問。

「不…他死後我的寵物就吸收了他的力量，變成大家看到的麟獸。」真子突然將召喚石輕輕敲到石上，打出幾塊小碎片。

查曼德不明所以，不敢阻止。

真子挑了幾片銳利的塊片刺向自己耳珠，硬生生刺出一個洞來，鮮血馬上滴出來。

「當作耳環可以嗎？」她勾起頭髮微笑着，向查曼德展示血淋淋的耳朵。

「別鬧了…」查曼德馬上搶走真子手上的碎片。

他本來以為真子會反抗，然後毒打自己一頓。豈料真子的手如枯萎的花朵般虛弱，他毫不費力就搶走碎片。

「不好看嗎…」真子淡然一笑，再從傷口拔出碎片。碎片既鋒利又參差不齊，她的耳朵立即開花似的血向泉湧，沿着頸流到胸口，染濕她的魔袍。

「真子，對不起！」查曼德猛然正坐身體，對真子叩頭道歉。

「你沒有對我不住。大概是我太執著才招來這些苦難，放開不就很好嗎。」真子騷着頭苦笑。

的而且確，這是最正確不了的事實。

然而事實如鋼鐵一樣冰冷而無味，誰又想事事正確？

真子一路來燒殺搶掠，幹盡不正確的事，偏偏又在這個時侯正確起來。

雖然查曼德無法理解真子的行為，但他感覺真子也許不會再出現了，至少那個她在自己眼前一點一滴消失。

「真子。」他突然握住真子的手。

「離開吧…不要再上神宮了。」查曼德哽咽說，一垂頭，眼淚就嘩啦嘩啦流下來。

「你會死掉喔。」真子苦笑說。

「見到你這個模樣，倒不如讓我病死好了！」查曼德牢牢握着她的手，自己生命的木筏，吼出最後的吶喊。

他並非生氣，而是想真子好好聽到自己的心意。

真子溫柔地掃拂查曼德的頭，一邊微笑，然後慢慢扶起他的身體。

「那麼…你想死嗎？」真子瞪大眼睛，微笑，問。

查曼德一愣，察覺這句非同小可。

自己死去就完了，但真子這樣的旅人會復活，所以她所指的死亡決不會如自己這麼簡單。

「不…活下去。無論怎樣都要活下去。」查曼德急忙說。

「絲微疼痛，仍然活着，但好像死透了。」真子又拾起一塊尖石刺向自己的手臂，平靜說。

查曼德見狀疾手搶過尖片，腦袋一熱，朝自己手腕一劃！

啵沙～紅色的生命湧湧不絕從傷口湧出來。

「你能夠復活，但我不能。所以看清楚了真子，這不是一件浪漫的事，而是讓人婉惜及悔恨的事！」查曼德大怒，血壓一升，血就飆得更兇，噗滋滋射到真子臉上。

真子呆望着他，腦袋一片空白，但沒有動手幫他包紮的意思。

「這樣你就不用上第五神宮了。回去跟朋友好好玩吧，真子。假如你真的愛我……我的前生，他見到你這個模樣會很心痛的。」短短兩分鐘查曼德已經覺得手腳冰冷，但如釋重負。

查曼德要死了，又要死了。

要救他嗎？

明明自己已經很努力，但他好像總要在自己眼前離去。

是自己不夠努力嗎？還是哪來的劇本跟自己開玩笑。

對阿…人生感許是一場鬧劇，笑笑就好。

真子嚥下口水，突然湊近查曼德。

「你想好了嗎？以後要好好照顧自------」查曼德苦笑說着，突然唇上一軟。

真子竟然親向自己了？！

「真子？！」查曼德急忙推開真子，可是她臉容好像中了迷藥般紅粉緋緋，突然用力撲過來。

失血的查曼德當然無力抵擋，被真子按在地上。她不但吻着查曼德，更用力把舌頭鑽進他的嘴巴。

在真子身上的香氣與滑溜溜的舌頭雙重刺激下，查曼德瞬間覺得自己要升天，血壓暴升，立即頭昏腦漲，天旋地轉。

他很想要真子，但更知道她根本沒有聆聽自己的說話。

「停阿真子！」查曼德用盡最後的理智與體力撐起身體，推開真子。

「你要死了…讓我們也留個好回憶吧。」真子捉住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胸，可是臉上連最後一絲笑容都消失了。

真子的胸部雖然不大，但剛好能夠吸住查曼德的手，一粒小豆隔着薄薄的魔袍挺起來。查曼德本能地輕掐小豆，真子馬上觸電般夾起身體。

查曼德見狀整個人簡直變成熱水煲沸騰起來，血液激射上天，眼前一黑。

「別獻身於寂寞阿……」他迷糊中說了這一句。

真子心頭一陣，整個人都僵硬起來。

「你說甚麼？」她臉上再浮起驚喜之色，本來蒼白的樣子瞬間被撥上亂七入糟的顏料，雖然不好看，但仍比白色好。

「別再感寂寞了……我會…陪着你………」查曼德失血太多，都不知道自己在說甚麼。

真子騎在他身上，呆望着虛弱的查曼德，乾涸的眼睛再次滋潤起來。

「你快醒來阿！」她的淚水決堤般湧下來，猛力摑打查曼德的臉，可是他已經失去意識了。

「別再拋下我了！」

「我不想再獨自一人了………」

「求求你……」

一顆光球懸浮在上空，把查曼德喚醒。

「我在天國了嗎……」查曼德下意識走向光球，然後強光一閃。

他眨眨眼，發現光球是一根火把。

火把？

他撐起身體，手腕立即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望，發現手腕的傷口已經包紮好，自己正躺在幾張羊毛上，身處一個用樹枝塔成的帳篷內。

真子正躺在自己身邊呼呼大睡。

她含着自己的小姆指，睡得香甜，臉上雖無喜惡之色，但已經不再消沉。

查曼德閉起雙眼，向夜空打開雙臂，默聲道謝。

然而，他知道真子回來的一刻才算真正的成功，所以不敢再睡，一直守在真子身邊，替她趕蟲扇涼。

翌日，其他玩家仍未回來，查曼德餓壞了，但生怕自己錯過真子醒來的一刻，所以半步不離帳篷。

如是者又等了一整日，真子仍未醒來…

其他玩家都集合在帳篷外，凝視着熟睡的真子。

「我們已經找到貓貓屋的據點了。」艾力奧向安多莉亞說。

「嗯，繼續巡。」安多莉亞點頭道謝，讓騎士們繼續佈防。

「她應該棄game了。」乞丐王子皺眉說。

「胡說，真子有這麼多成就，才不會棄！」柑柑立即反駁。

「正正是該玩的都玩了，不該玩的都玩了，所以才棄。」乞丐王子理性反駁。

「你到底會不會看場合說話阿？！」柑柑馬上繞起雙手，擠出豐滿的乳房，乞丐王子立即變成死狗，默默讓柑柑指罵。

他們已經整裝待發，隨時準備好剷平貓貓屋的據點。

礙於閃光愛德華的實力比想像中強，安多莉亞想趁他留在據點時出其不意突襲，連同他的復活點一口氣摧毀。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愛德華馬上要轉移，要是跟貓貓屋另一批的援兵會就萬事俱休。

「走吧…現實中也過了兩天，她不會再回來了。」廢青狼也結案陳詞。

「拔營，半小時後出發。」安多莉亞朗聲道，眾騎士齊聲叫好。

廢青狼走到帳篷前，放下幾包食物、飲用水及水晶。

「你別等了，拿着這些東西回去，在剩下來的日子當個小富翁享受一下吧。」看在真子份上，他想讓查曼德去得愉快點。

可是查曼德把水晶退回到廢青狼腳邊，只取麵包與水。

「我…繼續等就好……」他苦笑說。

「…………保重。」廢青狼嘆氣，轉身就走。

就在他站起來的瞬間，帳篷傳來一陣騷動，樹枝啪啦啪啦掉下來。

廢青狼回頭一望------真子站起來了。

他跟查曼德對望一眼，大家也不敢相信眼前景象。

人偶系統？

廢青狼跟真子對上一眼，看到她嘴角慢慢剔起來。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