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鬼娃森林的女巫

「為甚麼總是我們當苦差啊!」松美扁嘴,踢着路上的小石說。

「尼菲特跟安多莉亞是‘開山刀’,專攻主線劇情;而我們是‘手術刀’,針對支

線任務,缺一不可。」神神子愉快道。

她臉上總是掛着微笑,仰首迎接陽光,感受那般‘真實’的溫熱。

二人繞手同遊,走向遠方的森林。

農田內的月神族人看到松美及神神子後紛紛脫帽致意,二女甚有派埸。

「支線任務,就是‘次要劇情’,我們由主角變成配角了!」松美又再抱怨,被

神神子輕敲腦袋。

「你才是配角~能者多勞,支線任務也不容忽視!

我們打敗女巫後,‘月神族’的農夫便能收集森林內的資源,加速人口發展跟太

陽帝國對抗。按照‘同盟系統’的設定,森林變成我們的‘領地’。」神神子解

釋。

「速去速回吧~我想念姆大陸的城戰了。」松美扁嘴說。

「恐怕不能………

亞特蘭蒂斯的‘劇情系統’比姆大陸複雜很多。

‘舊世界’,如俄服的‘魔女線’乃‘線性劇情’。

可是新世界的任務卻是‘球性劇情’。」神神子分別豎起食指及拳頭示意。

「甚麼‘線性’、‘球性’,劇情不就是劇情嗎?」松美雙眼充滿疑惑。

「‘線性劇情’的NPC性格及行為均由‘劇本’決定。玩家如選擇分岔路一樣,

無論向左或向右,只是觸發不同劇情而已。

‘球性劇情’則沒有特定的劇本,只有‘NPC角色’。NPC才是主導劇情的角

色。

例如‘月神族’的‘白聖女’想跟‘太陽帝國’共存,尼菲特不能強攻‘帝都‧彌法’,否

則‘月神族’會背棄我們,最後白忙一埸。」神神子解釋。

「怎可能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太強人所難了吧?」松美吃驚反問。

「簡言之…絕大部份NPC也變成AI了。每一個細節也可能觸發‘蝴蝶效

應’。」神神子耐人尋味笑說。

松美聽到AI二字後心頭一震,嚥下口水凝視神神子。

「神神子…你有思考過…自己跟它們的分別嗎?」松美停下腳步,臉上閃過

一絲愁緒。

「嗯~~~」神神子輕快地點頭,似乎早已經參透了。

「那麼………分別在?」松美小心翼翼抬頭,看着如花似玉的伊人。

「我。」她指着自己。

神神子輕眨香檳金瞳,秀髮隨風波動。

「思…故我在。」然後她指着松美,微笑道。

此句正是六口彌生無意中教她的哲語,她一直銘記於心。

「哈哈哈~對!你就是你,怎可能沒有分別。」松美哈哈大笑,用力地把神

神子擁入懷中,隨即內疚起來。

「多愚蠢的問題。」松美心裡暗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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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農姑從田裡走到二女面前,送上一疊粟米餅。

「月安,兩位英雄請收下我們微薄的心意。」兩名農姑恭敬笑說。

「哦~~~不用了!我們有很多───」松美客氣婉拒,神神子卻收下整疊粟

米餅。

「謝謝。」她點頭微笑,拉着松美繼續前進。

「怎麼了?我們有糧食啊。」松美打開滿滿的背包,皺眉問。

「陪我玩‘9秒99’。」神神子搖動手掌內的陀錶笑說。

「……………」松美一頭霧水拿出陀錶。

「準備~3,2,1───開始!」

松美金睛火眼盯着秒針跳舞,連心跳也跟上它的節奏。

相反神神子目無表情,靜靜看着陀錶。

滴答、滴答……

突然,二人同時拍打陀錶。

「9秒61。」松美說,然後白了神神子一眼。

不出所料,神神子的秒針精準停在9秒99的小格上。

「跟我比試3次。」神神子喜道。

松美連敗3埸,但奇怪的事發生了。

神神子的秒針停在9秒89上,首次出現誤差。

「咦?!不會吧。」松美不知不覺間滿額大汗,神神子也微微喘氣。

「打開‘介面’……」神神子擦汗說。

平日毫不費神的小遊戲消耗了二人相當份量‘疲勞值’。

「我在布達坎村時已經發現,‘疲勞值’在‘新世界’消耗得很快。等一會要跟女

巫戰鬥,補給品越多越好。」神神子把粟米餅塞進背包內,笑說。

「那麼法師豈不是很危險?他們‘體質’本來就很低。」松美擔憂問。

「錯誤。法師們有一定的‘精神值’提升回魔率。‘精神值’正正會增加‘疲勞值’的

容量。所以有玩家一直抱怨此設定不合理,我猜想是為了‘新世界’的職業平

衡。」神神子騷着下巴說,松美如夢初醒。

越接近森林,金黃色的稻田慢慢變綠,再變成枯黃,最後更是雜草叢生,沒

有農民敢開發的農地。

森林像沉睡一樣昏靜,令身後農田裡的蟋蟀聲份外刺耳。

林中長滿瘦長的黑葉樹,枯皺的落葉像眼淚一樣從樹頂飄下來。

「別走散……」松美握緊神神子的手,闖進森林的藍霧之中。

「這個‘女巫’的情報少得可憐。農民只說晚上不時聽到森林內傳出尖叫聲。」

松美嚥下口水,放輕腳步說。

「是嗎?我聽說女巫總是在哭泣,過剩的淚水化成林中的藍霧。但有人說她

像野獸一樣咆哮。」神神子若無其是回應。

「看來她情緒很不穩定呢………不知道是‘傷害型’還是‘症狀型’的頭目。」松

美已經按着匕首,準備就緒。

「說不定…女巫不只一人啊。」神神子眨眨眼說。

「哇!!!」松美突然尖叫,鬆開神神子的手後退,卻被樹根絆倒,摔得滿

嘴是泥。

一具屍體從樹梢沿垂下來,頸部被粗繩勒緊吊起,側頭看着二人。

神神子用銀杖輕篤屍體的體,它只是輕輕轉晃,沒有危險。

「你 沒有丁點害怕嗎?」松美心臟像馬達一樣狂跳,臉上嚇得陣紅陣白。

「我早就看到它了,想你被嚇而已。」神神子指着小鏡盾,奸笑說。

松美白她一眼,從地上爬起來。

「這是人偶而已,並非屍體。」神神子把‘屍體’翻轉,看到‘屍體’均由粗糙的

麻布扎成。

「咦!人偶胸前有圖案。」松美用飛刀割斷繩索,放下屍體仔檢查。

人偶胸前畫上一個太陽記號,卻被一口大鐵釘插着,表面被利爪抓出多條破

口。

「這是某種儀式嗎?」神神子皺眉推測。

「假如是的話………肯定是咀咒吧………」松美慢慢站起來,指着藍霧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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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個人偶像祭品一樣被吊在樹上,就像屠房的死豬般隨風打轉………

神神子召出大銀盾護着反方,松美直接隱形守在她身旁。

她們繼續前進,穿過了‘吊屍’地帶。

突然,二女的官能再次被挑戰────

前方黑葉樹下…坐着一個破舊的嬰兒玩偶。

它被悉心打扮,穿着粉紅色的洋裝小裙───但四肢被扯斷了。

「成人人偶…小孩玩偶………到底是甚麼意思………」神神子蹲下來沉思。

「嗚………嗚嗚。」前方突然傳出幽幽嗚咽。

松美向神神子點頭,輕聲爬上樹頂準備。

神神子以分身代步前進,穿過百米藍霧後看到一間小屋。

小屋表面疙瘩不平,神神子聚神一看───近千隻布玩偶在鐵釘釘在牆上,刺

眼、穿頭、破肚,狀況甚是陰深可怕。

分身慢慢接近小屋,突然腳前一虛,砰一聲摔進一個空墳內。

神神子立即命分身爬起來,此時─────一隻披頭散髮的女鬼已經站在墳邊,

低頭凝視她了。

‘女鬼’無聲無息出現,神神子吃了一驚,正想解除分身之際———

「你迷路…了嗎?」‘女鬼’突然說,語氣甚是溫柔,沒有敵意。

「…………………」神神子大感意外,不敢回答。

「你睡在我跟丈夫的床上了。」‘女鬼’穿着一條髒兮兮的藍裙,表面滿佈黑色污

垢,好像醬油漬混合泥巴一樣黏黏稠稠。

「對不起。」神神子急忙從空墳爬上來,但墳坑深約兩米,難以攀爬。

‘女鬼’蹲下來,向神神子伸出蒼白的手臂。

神神子猶豫半秒,最終在女鬼幫忙下爬出來。

「打攪了。」她點頭道謝,急步離去。

「再見……………」‘女鬼’慢慢回頭,用奇怪弱軟的步姿走回屋內。

未幾,小屋再次傳出嗚咽。

神神子跟松美商討後決定再用分身試探女巫。

喀喀喀。

女鬼應門,神神子終於看到她的正面。

紙一樣白的皮膚下佈滿血絲,眼窩深陷,嘴唇發紫,瞳孔跟人類無類。

「你又迷路了嗎…………」‘女鬼’問。

「抱歉,我餓得雙腳發軟,你可以施捨一點食物嗎?」神神子按着肚子苦笑。

「嗯…進來吧。」女鬼慢慢移開身體,邀請陌生人進屋。

神神子小心翼翼探身進門,眼睛像快門一樣眨門,記下屋內所有細節。

她本來期待房屋中央會有‘血魔法陣’或是用屍體進行某種獻祭———但這裡普通

的農舍而已,牆上也沒有掛着乾老鼠或蝙蝠等的魔藥材料。

「坐吧………」女鬼指着角落的舊木椅說。

「謝謝你,請問你有同伴嗎?」神神子開始試探。

「沒有。」女鬼背着神神子彎腰,在木箱內尋找食物,似乎不怕神神子會暗算

她。

女鬼交出一塊發霉麵包,再倒了一杯泥水給神神子。

然後她靜靜地走到角落的嬰兒床旁邊,輕輕推搖,嘴角勾起一個僵硬的笑容,

眼神卻像藍霧一樣抑鬱。

「是你的孩子嗎?」神神子打趣問。

「嗯………」女鬼回答。

農舍像密室一樣安靜,只剩下搖床的嘰嘰聲。

「他睡得真香甜呢。」神神子決定以‘嬰兒’作切入點,熱情笑道。

「嗯…他是愛睡鬼。」女鬼淡淡回答。

神神子立覺不妥,因為室內並沒有任何嬰兒衣物,也沒有嬰兒食品。

「女巫說謊。」她心想,然後循着此邏輯偵查,亦不見任何男性衣物。

「你吃完了嗎?」女鬼問。

「嗯。」神神子急忙把麵包及泥水藏在懷裡。

「你只要一路向東走,跟隨樹上的白箭頭記號便可以離開森林。」女鬼哄着搖

床內的‘東西’說。

「森林內吊着很多死屍,我很害怕。」神神子揪緊衣物道。

「他是我的丈夫…………別怕。他不會傷害你。」女鬼幽幽道。

「夜晚的森林還是很可怕,我能夠借宿一晚嗎?」神神子大膽問。

「不…我的寶寶怕陌生人。」女鬼道。

神神子悄悄把一束頭髮變成鏡盾,浮到搖床上查看—————果然,也是一隻

布偶。

她知道女巫即將趕走自己,決定深入調查。

「他的名字是甚麼?」神神子笑問。

女鬼像木頭一樣凝視着搖床。

神神子開始感到頭暈、噁心,‘疲勞值’同時下降。

「未決定。老人說名字會影響寶寶的未來,我未曾上學,怕改了一個低俗的賤

名。」女鬼說。

「我可以看看他的樣子嗎?」神神子問,知道女巫肯定會拒絕。

豈料女巫大方地抱起‘嬰兒’。

「可愛嗎?」女巫冷冰冰問。

神神子僵立原地—————她看到一個活生生的嬰兒正啜着姆指,凝視自己。

「不可能!」她立即退出分身的意識檢查,發現自己中了‘幻術’。

雖然萬般不願意,她仍然回到分身的意識內。

「你識字嗎?」女巫問。

「一點點。」神神子豈只識字,她根本是‘人形字典’。

「你能夠幫他取名字嗎?」女巫眨着啡瞳問,二人首次四目交投。

「系統提示:接受 女巫 的委託(Y/N)。」

女巫的眼睛始終冷若冰霜,完全沒有當媽媽的興奮之情。

直覺告訴神神子———女巫根本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並沒有孩子。

而這個名字………就是劇情的大門。

Y———

「讓我想想………」神神子接受女巫的委託,開始細心選字。

「女巫吊着丈夫的人偶,肯定十分痛恨他,多半是婚外情吧?

她挺疼愛小孩,但為甚麼森林內的嬰兒會被撕去四肢?

她因愛成恨殺死了自己的寶寶嗎?

但屋前只有丈夫的空墳…未見埋葬小孩的墓地…

寶寶應該未誕生便夭折,所以用人偶代替。

她的丈夫人偶上有‘太陽’的標誌,明顯是‘奧蘭多爾—太陽帝國’的象徵。

唯一肯定的是———女巫的丈夫是‘太陽帝國’的人,然而她痛恨丈夫。

關鍵字是:‘痛恨’、‘太陽’、‘死亡’。」神神子眨眼間完成以上推測。

「哈蒙德。」神神子說。

「哈蒙德………甚麼意思?」女巫抱着嬰兒問。

「奧蘭多語———寂寞的長眠。」神神子嚴肅說。

「系統提示: 女巫 對你好感度—1。」

「系統提示: 女巫 對名字:哈蒙德 不感興趣。」

「你喜歡嗎?」女巫逗着人偶說。

神神子依然看到是活生生的嬰兒,不禁用力拭擦眼睛。

「謝謝你,我想———」女巫淡淡說。

「不,這是給你的名字。」神神子插嘴道。

「系統提示: 女巫 對你好感度—3。」

「系統提示: 女巫 對你的說話感到興趣。」

「我的名字?」女巫重覆。

「沒錯。你的丈夫拋棄你跟嬰兒。最後嬰兒死了,只剩下你一人,決定孤獨地

死在這片樹林裡。所以哈蒙德是送給你的名字。」神神子一句話扭轉了局面,

女巫首次展露吃驚的表情。

「你只猜中…少許…………」女巫臉色越來越黑,屋內的空氣似水泥一樣沉

重。

守在屋外的松美也感到不妥,潛伏到窗外準備攻擊。

「我的孩子被殺死了…然而,我根本沒有所謂的丈夫,只有令我懷孕的男

人。」女巫幽幽道。

「要‧動‧手‧嗎?」松美在窗外作手勢,神神子認真評估女巫的戰鬥力。

她並非‘不死族’,也不是‘精靈’等強大的種族。

屋內未見武器,她只會少許幻術,理應不難應付。

「我其實是‘月神族—卡伯萊斯部落’的使者。我們需要開發這片森林,但你的存

在嚇怕了農民。你可以搬家嗎?」神神子坦白說。

「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我將會死在這裡,變成厲鬼,直到世界毀滅的一

日。」女巫當面拒絕,神神子開始感到渾身難受。

「別‧動‧手。」神神子使眼色,生怕松美秒殺女巫後她會‘變身’。

「OK。」松美舉手示意—————卻蹲下來磨刀,第一刀必定‘爆擊’。

「要是…我可以幫你找到丈夫———令你懷孕的男人呢?」神神子問。

「你不可能找到他的………他本來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最後畏罪潛逃。他有

高強的本領避開帝國的通緝,自然可以躲過你的追捕。」女巫說。

「帝國的大人物…通緝犯…強大的戰鬥力…」神神子突然覺得這些形容詞有點

熟悉。

「可以告訴我他的名字嗎?」神神子問。

「假如…你答案我,會把他帶回來。」女巫拿出‘契約書’問。

「系統提示:接受 女巫的任務:帶回她的愛人(Y/N)」

神神子接過契約書,簽下自己的名字。

「系統提示: 女巫 對你好感度+1。」

「他的名字是………貝倫。」女巫說。

「貝倫…嗯。

等等!貝倫?!你叫甚麼名字?!」神神子緊張地捉着女巫瘦弱的白手。

「蜜塔琳………」她說。

澎冷~~~~~~~~松美看到神神子‘出手’,破窗而入。

「要害掃瞄!」「背刺!」

她一刀刺向蜜塔琳!

「等等啊,松太————」

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