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 心靈最後的餘燼(五)

喀喀------

沉重的鐵門被推開,幾個女玩家走進來,打開鎖住真子裝備的保密箱。

「你有五分鐘時間換上裝備。」她們說,然後就離開了。

沒有寒暄,明鏡止水。

真子二話不說站起來,重新穿起裝備。

耳環 頭盔 耳環 胸 左臂 右臂 腰 臀 左脛 右脛 指環 指環 指環 指環 指環 指環 指環 指環 指環 指環

她身上的裝備僅有幾件橙裝,其他都是黃黃綠綠,然後披上殘破的黑風衣時裝蓋住。這件沒有防禦力,甚至不保暖的披風就是她最可靠的鎧甲。

時間到,德國玩家如火車到站一樣準時敲門。

真子一開門,暖風撲面而至。

一個穿着紅聖袍,以一面聖旗作武器的先知站在房外。

他身上掛着密密麻麻的靈氣加持,腳下的光環特效眼花繚亂,給人一種步步蓮花的錯覺。

他上下打量了真子一眼,跟旁邊的人耳語幾句。

真子沒有考究,安靜地等。

「我會在你離開期間照顧他,保證三日不死。」先知說。

「謝謝。」真子點頭說,然後動身離開房間,卻被先知橫臂截住。

「等一下…你沒有更好的裝備了嗎?」他皺眉問。

真子低頭望着自己的裝束,跟眼前衣著光鮮的先知比較,簡直如82年lafite與釀壞變酸的紅酒差天共地之分別。

「不可以嗎?」真子問。

「並非不可以…只是很危險而已。」先知說。

「嗯,謝謝。幫我好好照顧他。」真子說,然後如一溜煙從先知肩膀擦過,離開房間。

回到哨塔中央小廳,卡羅德正跟伙友研究地圖。

真子發現他右腳沒有穿上裝甲,而且纏了幾圈染血的繃帶。

他看到真子後就擺手,叫伙友散開,讓真子站到自己面前。

「你知道任務有多危險吧?」卡羅德再問。

「嗯。」真子回答,沒有半秒遲疑。

卡羅德默默點頭,甚感滿意。

他撻一撻手指,伙友捧了一個木盒來到真子面前。

裡面有一塊銀幣頸鏈和幾大餅水晶粉濾芯。

「今次只有你、白加和另一個玩家收復哨塔09。我們會提供一個先知讓你們作臨時復活點。」卡羅德十指互扣,兩肘抵在桌面上,凝重說。

真子早知道收復哨站絕對不容易,但萬萬想不到第四帝國只派兩個人去收復。

「你打算推我去死?若是真的話你可以省點功夫。」真子平靜說。

「不,別誤會。我們暫時騰不出手去收復哨塔,所以只能徵召敢去的人。收復哨塔只要把這東西------ 魔臟罐,塞入哨塔中央的鍋爐裡,它就會產生結界可以擋住怪物。」卡羅德說明完,就派人把一個亮藍色的小罐交到真子手上。

它呈圓筒形,大小跟一顆手榴彈相若。

簡言之,真子只需要把這玩意塞進哨塔的機器裡就可以。

「好。另外兩個人是誰?」真子收好魔贓罐,問。

卡拉夫招招手,白加就從旁邊站出來。

「這位不用我介紹吧。」卡羅德苦笑說。

真子對白加點點頭,可是對方沒有回應。

「另外,這一位是老朋友,早期退出遊戲,後來受AGG公會邀請重玩。這次他竟然主動要求加入PVE任務,我也嚇了一跳。」卡羅德向旁邊 的簾幕招手,一個穿着緊身衣的男生掀起紅簾走出來。

他有着短波浪藍髮,大眼睛,下巴尖判,此外身材肌肉均稱,四肢修長,簡直就是標準的模特兒。

這個人一看到真子就目不轉睛盯着她,眼神熱切又誠懇,馬上令真子反感,側過臉。

「他名字叫克蘇魯,你們在路上再慢慢認識吧。接送你們的隊伍已經在門外等待,馬上出發。」卡羅德拍拍手,德軍就將三人請出去。

石塔外有一隊翼騎兵、守魂使及一個先知等待他們。

「我是先知‧米爾頓,你們的臨時復活點,請接受我的好友邀請。」

「系統提示:接受 米爾頓的好友邀請。(Y/N)」

Y。

「我們只會載你們到最接近的降落點,然後你們要徙步前往哨塔09,沒有問題嗎?」米爾頓問。

「沒有。」三人同聲。

「好,那麼出發吧。」

離開哨塔04,衝出樹冠層,真子急不及待望向右邊的光柱------聖泉的所在地。

藉着日光,她終於看到聖泉的真身。

光柱底下有一座方形建築,但它被濃厚的紫氣包圍,無法看清內部。

真子瞇起眼睛細看,旁邊的克蘇魯馬上拍拍她的肩膀。

「別盯太久,傷眼。」他說。

「哦。」真子不以為然,到處張望。

從這裡俯瞰百花聖莊,你會看到大半個原始森林已經被魔力腐蝕得亂七八糟,只剩下外圍的森林保持以往的翠綠。

橙色的河流、燃燒的樹木、好像橡皮糖一樣的七彩森林,偶然有幾次石 巨人在森林巡戈。它們巨大得連森林也蓋不住,肩以上的位置都露出來。

他們故意飛向左邊,避開附近一隻石巨人。

此時下面的劍樹白光閃閃------數百隻銀鳥衝上來,張開鋒利的翅膀襲擊他們!

「我去。」左邊的黑龍騎士朗聲說,然後身體急沉,獨自撞入那團銀鳥之中。

「要加速了!」德軍不但沒有打算停留幫助隊友,更加速逃離現場。

他們以聖泉的光柱作定位,小心翼翼地避開森林裡各種魔物,半小時後終於繞到光柱後方。

遠處有一座小雪山,山腰有着翠綠的森林,變成腐森樹海中唯一屹出水面的孤島。

雪山下有一座小籤細塔,塔尖剛好比樹冠高一丁丁,無疑就是哨塔09。

真子仍未看清楚,龍隊就突然急降,以45度角俯衝下去。

四周的鬼樹開始放大,狂風壓得防毒面具的鏡片也貼到眼前。

突然,十幾條飛龍同時長開巨翼,剎停身體。

力度過猛,真子不慎撞到石龍背上,額頭隱隱作痛。

「不要緊嗎?」旁邊的克蘇魯又來慰問。

今次真子乾脆不理睬他。

龍隊緩緩降落在一個小村莊之中。

這裡有矮石牆包圍,牆內有幾間小石屋。

米爾頓立即把魔臟罐塞入中間的營火中,產生一個小結界。

他立即扯掉防毒面具,並安排騎士們在不同位置佈防。

「速去速回。我只留三日。」米爾頓說。

三人相覷一眼,慢慢離開結界,走入幽幽森林去。

這根的樹林根部又粗又大,有時間有半人之高,需要手腳並用才可以攀過去。

要不是真子穿上方便行動的「夜行衣」就肯定會被魔袍絆倒。

一般森林都會百鳥爭鳴,吵鬧非常,然而這裡卻安靜得很。

本來白加像猴子般攀來攀去,現在她也察覺不妥,放慢腳步留在隊友附近。

「我在任務板一看到你的公會名字就立即報名了。」克蘇魯走過來跟真子搭話。

「你接這個自殺任務竟然為了認識女孩子?」白加忍不住揶揄,說。 克蘇魯沒有回答,只是冷眼一瞪,白加立即嚇得別過頭,然後又覺得背後越來越寒,當下加快腳步。

「你對我有印象嗎?」克蘇魯總是走在真子旁邊,幫她攀上樹根,提醒她腳下有泥濘,照顧得仔細入微,一邊搭話。

「不認得,不如你專心走路。」真子不勝其煩,皺眉說。

地勢向上,防毒面具過濾後的空氣開始變暖,令鏡片凝上一層霧氣。

可是霧氣凝在面具裡,想擦也擦不走,直到凝成一顆水珠滴進眼裡。

克蘇魯一路心不在焉,突然深呼吸,又貼近真子。

「請問你公會成員詠…還有玩嗎?」克蘇魯深長問道。

「吓?」真子原以為他是另一個流氓,想不到他突然問及聖三一成員的事,當場愣了一下。

「那個經常爬去教皇城餵貓的女孩,她還有玩嗎?」克蘇魯急切地形容,比手划腳,生怕真子想不起,可是真子根本對這個人沒有印象。

「抱歉,不知道。」真子回答。

「你可以查看公會名單嗎?只要按這裡…再按這裡」克蘇魯打開自己的公會名單,一步一步教真子檢查。

真子當然知道如何查公會名單,只是她懶得查而已。

不過她瞄到AGG整張成員名單,發現原來他們的成員名單只有兩頁。她想再八卦他們的等級,不過全部都設定成不顯示,無法看見。

「你可以開嗎?」克蘇魯全神盯着真子的介面,追問。

真子終於合作,打開公會的成員讓克蘇魯檢查。

「沒有…麻煩你翻下一頁…」他貼到真子頸上,真子立即響縮開,乾咳幾下,但他也聽不到。

真子由第一頁翻到最後第五頁也找不到名叫「詠」的成員。

「不可能…你們有一個頭目叫火良野對吧?」克蘇魯急問。

「對。」真子回答。

「矣…不可能…」克蘇魯自言自語着。

「你甚麼時候認識她?」真子反問。

「我們控制你伺服器的時侯,我在教皇城餵貓時遇上她。」克蘇魯回答。

「那時間我們還未合會,她可能根本沒有加入過聖三一。」真子解釋。

「但是她--------」克蘇魯正想追問,他頸上的銀幣突然開始發熱。

它開始震動,然後發出細小的嗡嗡聲。

三人交換一個眼神,不約而同拔出武器。

四周鬼樹晃晃,隱若感受到有東西在暗影處監視着自己。

他們互相點頭,齊步起跑,快速奔上山坡,最終攀到一塊大岩壁上。

一攀到頂,他們馬上發現這裡是一塊小平地。

平地中間有一個營火------附近躺了幾具殘缺不堪的屍骸。

此時銀幣嗡嗡鳴叫,震動強得令人說話聲隨它顫抖。

附近的地面有幾條深深的焦痕,帳篷更被燒通頂,只剩下半溶狀態的鐵支架。

「繞過去吧…這裡不安全。」克蘇魯自從知道詠的消息後不再分神,重新專注在森林的情況。

他們從左邊繞過營地,可是白加突然衝進去,逐具屍骸翻尋它們的背包。

「喂,趕快回來阿!」克蘇魯急道。

「沒有……沒有………也沒有……………」白加徙手打土,一邊唸唸有詞。

「別發瘋,這裡根本不安全阿!」克蘇魯一手將她揪起來,拖離營地。 就在此時------------三人的銀幣同時浮起來,嗡嗡大叫。

一隻巨大的三手火猴不知從何處躍下來,張開血盤大口嘶吼。

它舉起粗如樹幹的火臂,重重敲向白加頭頂。

噹~~~火起四濺!克蘇魯全力揮出龍頭大鎚,硬接這一擊。

「快走!!!」克蘇魯怒吼,終於吼醒了白加。

她立即跑到真子身邊,回頭為克蘇魯加持。

真子也放出魔狼分散火猴注意力。

克蘇魯正跟火猴角力,眼尾一看到魔狼就無名火起。

「還用火寵?!你會不會玩阿?!」克蘇魯劈喉怒吼。

真子眉頭一皺,想反唇相駁,但隨即嘆一口氣,不作解釋,默默戰鬥。

魔狼繞到火猴沒有防備的背脊,飛身撲上去撕咬。

可是它突然扳轉第三隻手臂,一手套住魔狼的嘴巴,舉到自己嘴巴前。

它圈起嘴唇,肚子隆隆鼓起,然後射出一條腥臭無比的黑色高壓水柱。

水柱穿胸而過,魔狼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噴個半死。

不過克蘇魯抓住機會奮力推開火猴,拔腿就跑。

火猴在後面窮追不捨,沿路扳倒擋路的樹木,到處都是它留下的火掌印。

幸得白加急中生智,故意讓隊友跑向一處懸崖絕壁上。

此處僅兩足之闊,稍不慎就會摔進腳下百米深谷。

火猴在邊緣位置俳迴着,不時發出暴怒的低吼。

它身體太大,擠不上山縫,可是又不願意攀上高處。

正當他們以為自己甩開火猴時它突然一拳打入山壁內,然後將身體甩過來。它有三臂之多,盪幾下已經追上真子。

就在它抓上真子的一刻------「伊甸園的聖門!」

白加在絕壁上召出金門。

她並非橫放金門擋住火猴,而是順着絕壁直放!

因為「伊甸聖門」並非魔力護盾,而是貨真價實的實體護盾,所以它有「體積」的計算。白加一放,山體突然冒出整幅光滑的城牆,把火猴擠了出去!

火猴反應也是出奇的快,立即三掌齊出,狠狠打向白加的聖門。壁面立即龜裂,不過成功擋住火猴的拳擊,使它無從借力,摔到深谷去。

隨着火猴消失,頸上的銀幣終於冷靜下來,垂到胸前靜止不動。

他們喘着氣,稍一定神就開始繼續上山。

小心翼翼回到森林。

這裡的樹木都只有半人高。

哨塔09的輪廓已經現於眼前,目測就在一公里內。

三人加快腳步前進,可是這些矮樹的樹枝互相交纏,每一步都好像衝入蜘蛛網網的被綁手綁腳。

真子忽發奇想,調轉身體倒後行,以身體的重量開路。

果不然,那些討厭的樹枝不再刺向他們的眼睛,腳程快了很多。

你可以放心地打開雙手,躺到後面的樹叢進行,既省力又舒服。

真子幾乎平躺下來,懶洋洋地踢腿前進,悠閒得好像游背泳似的。

「剛才抱歉…我不應該對你大呼小叫。」游在真子旁邊的克蘇魯說。

「不要緊。」真子悠然自得,答道。

她不是大量,而是已經不重要了。

「真子…你可以幫我找到詠嗎?」克蘇魯又問。

「基本上不可能。」真子仰望着藍天,說。

「你能夠行個好心嗎?」克蘇魯低聲下氣請求。

白加聞言立即站起來,震驚地看着克蘇魯這條盲魚,呆了幾秒才追上去。

「已經沒有時間了。」真子回答。

「你完成聖山的事再幫我聯絡也可以!」克蘇魯馬上補充。

「完成聖山……就沒有了。」真子遲疑半秒,答。

「要不我推薦你入公會?」克蘇魯突然發出自以為豐厚的條件,說。

「AGG已經邀請過我了。」真子冷笑答道。

「你拒絕了?!」克蘇魯大驚,站起來問。

「沒拒絕~~~只是不想接受而已~~~~」真子笑着說,一邊游走了。

「等等真子,我們一定有方法可以--------」他不死心,追上去說,銀幣突然又震動起來。

今次它表面冒出一根根小刺,扎得三人胸口痕痕。

「算吧…緣份這回事,不必強------」真子正想回答,肩上突然傳來一下劇痛。

她立即抓住兩邊樹葉站起來,可是掌心同樣傳來刺痛!

真子低頭一看,發現「夜行衣」被劃開了幾道小口,鮮血從裂縫中不斷滲出來。

「你小心一點可以嗎?」白加不奈煩說,走向真子檢查她的傷口。

「別過來!」真子立即叫停白加,但一切已經太遲。

「唉喲!」白加的大腿也被划傷。

她一望,發現自己的「夜行夜」有一道尾指長的裂縫,頓時整張臉都青了。

「糟糕………」此時克蘇魯始發現他們已經身陷一個萬刃劍叢中。

仔細一望,劍葉叢的劍刃幼如針,兩邊開鋒,更狡猾地藏在細葉底下,根本不可能事前發現。

「放慢動作…原路退回去。」克蘇魯連呼吸也不敢用力,說。

「等一下,你換路也會遇上其他危險阿?況且哨塔就在上方,繞路又不知道要跑多遠。」真子問。

「情況不同……『夜行衣』損壞的話會令皮膚曝露在受污染的空氣中。它造成的傷勢極難癒合,所以萬萬不可以用『夜行衣』冒險。」克蘇魯解釋。

「除了這個草叢外,你還知道附近有甚麼危險嗎?」真子環視四周,猜測森林裡又躲了甚麼怪物。

「已知有魔鎧,一副會攻擊玩家的鎧甲;另外有一條大蜈蚣。正是它出現令第四帝國的人放棄哨塔09。」克蘇魯說。

「別再閒聊了,趕快退回去吧。」白加已經退到老遠,怒道。

「嗯,所以回頭吧,真子,別以自己的身體冒險。」克蘇魯伸出手,溫柔說。

「。。。。。。。。。。。」

張開眼…你發現一個渾身發光的旅人坐在床邊,蹺起腳,悠然自得地讀書。

你立即嚇得連氣也不敢喘,但因為身體太虛弱,馬上倒嗆一口氣,輕聲咳嗽。

那個旅人瞄了你一眼,然後繼續專注在書本上。

你四處張望------發現真子不見了。

真子呢?!

她扔下我離開了?!

不……真子一定不會扔低我。

真子被他們活捉了。

…………………

我不可能跟旅人戰鬥,但我不可以任由真子自生自滅,我必須做點甚麼。

你深呼吸,然後用力坐正身體,可是小腹立即傳來一陣絞痛,猶如吞了一部攪拌機進肚子似的。

「喂…別亂動,我答應了保住你三日命。」那個旅人說。

「答應保住我…三日命?」查曼德忍痛坐起來,問。

可是那個玩家沒有理睬你。

「真子在哪?」你問。

那個玩家充耳不聞。

既然沒有答案,你就自己找答案。

雙足落地,深呼吸,用力站起來。可是不出半秒,你發現雙腳虛弱無力,馬上摔到地面。

你回頭一望,發現那雙本來強壯的腳變的又黃又瘦,更好像老人一樣皺皮。

「你對我幹了甚麼?」你快急出眼淚,問。

那個旅人終於奈不住,合起書本瞪着你。

「你中了魂鎖,真子出去辦事救你。明白沒有,急急坐下來吧。她起碼明天才回來。」旅人粗魯說。

「魂…魂鎖?我不是有病嗎?」你喘着氣問。

那個旅人又不理你了。

你突然氣上心頭,用盡全力站起來。單手扶牆,雙腳顫抖,但你仍然站起來了。

「唉呀,你就不可以繼續躺在床上嗎?」那個旅人走過來,單人就抱起你,好像抱起紙公仔一樣,把你放回床上。

「魂鎖就是你的病。真子把你的靈魂連結在另一個靈魂身上。然後她不用滴血,只把你的血滴在『魔源水』中,再讓你喝掉,那個靈魂就會復活。明白沒有。」那個旅人說。

查曼德瞪大眼睛,一臉疑惑。

「那…我呢?」你嘴唇都顫抖起來,問。

「吓?你一早知道吧。路上你像豬一樣被綁住,不會覺得自己有好下場吧?」那個旅人冷笑說。

「不…我跟真子一同走上來的。」你嚥下口水,說。

那個旅人突然瞪大眼睛,口中暗暗咒罵一句。

「我…我呢?你說那個人會復活…那麼……我的病?」你心中略懂一二,仍不甘心,問。

「矣……你自己問真子吧。總知我只管你好好活着,其他事我都不清楚。」那個旅人急忙拾起書本,心不在焉地閱讀。

你默默坐在床邊,跟真子的一點一滴閃過眼前,突然你看懂了所有事。

原來真子一直的努力…就是為了自己的身體。

吱吱吱,窗邊來了幾隻小鳥。

陽光照射在你手背上,那是你唯一感受到的暖溫。

「原來是這樣阿……」你突然感到內心一片祥和,平靜,再沒有焦急與恐懼。

那個旅人發覺你神色大起大跌,現在更傻笑起來,心感不安。

他站起來,踱步兩圈,最後走到你身邊。

「你還是記不起來較好。」他說,然後一拳打向你。

咚!

頭很重,影像開始模糊,你隨隨躺在床上,昏睡過去。

在你意識迷糊之時,你聽到鐵門重重打開的聲音。

有一大隊人馬衝入房間,然後把一個重物放在你身邊。

「先用神術鎖血!」

「血壓很低!用強心術,快!!!」

你聽不明白。

接下來,有人好像在床上打樁一樣,不停重重壓向床,把床都壓凹了。

「不行,她的氣管被燒壞了,根本不能夠呼吸!」

「讓她再死一次吧?」

「不行!她已經死了幾次,再死她的屬性就掉光了。」

「讓開讓開!!!」

「喂喂喂~~~你肯定?!搞不好會令她整個角色壞掉阿!」

「死馬當活馬醫吧!」

你聽到一串液體滴到地面,然後整間房都陷入全盡的沉默中。

放下來好像再沒有聲音…你也再次陷入熟睡中………

你再張開眼,立即撐起身體。

「你醒來了?」一把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如春天一樣點綠你的世界。

你揉揉眼睛,那個人正是真子。

一看到真子,你的眼淚就自動溢出來,攬着真子哭個不停。

「我出去辦了點事,現在回來了。」真子拍拍你背脊,笑道。

可是你突然想起那個旅人的說話,心情馬上從高空墜到海底。

你知道這個女孩只是窺視着自己的身體。

一切都是謊言,騙你跳入火坑的假話。

你很生氣,但不知為何背後好像有一個洩氣孔似的,始終無法對真子生起氣來。

她很暖,攬起來很舒服。

你不禁輕輕撫掃她的玉背。

然而------你摸到很多疙瘩。

你推開真子,陽光剛好照射到她身上。

本來雪白如玉的真子渾身都是疤痕肉芽,身體好像被人用細針挑花了。

她肩上及背脊更有兩條深可見骨的刀疤,部份傷口更是剛癒合的鮮粉紅色。

「任務比想像中快。應該明天我們就可以到『聖泉』了。」但她對你仍然笑着說。

「是嗎……」不知為何,你高興不起來。

真子把一個亮藍色的光瓶交到你手上。

「這是鱗蝦膏,可以減輕魔力灼傷的痛楚,你可以幫我塗嗎?我手很痛,塗不到後腰。」真子背後你,把秀髮梳到耳邊,將背部曝露在你眼前。

你輕輕摸到她的傷口,她如小鹿般縮一下,然後渾身顫抖。

你擰開蝦膏,仔細地為真子塗抹着。

每當蝦膏塗上去時她都會發出輕聲的呻吟。

「可以再說一下…你男友的事嗎?」你問。

「嗯?為甚麼?」真子背着你,反問。

「你很愛他。我很妒忌。」你說,眼角偷偷滴下眼淚。

接下來是一陣完美的沉默。

你幫真子揉着背,房間只剩下你手掌跟真子後背的磨擦聲。

「他從頭到尾也沒有放棄我。」真子突然回答。

「難怪你也不放棄他。」你傻笑一下,說。

真子沒有回答。

「假如我可以早點認識你就好了。」你又說。

「這是緣份。」真子回答。

「假如你沒有男朋友的話,你會喜歡我嗎?或者…你會看上我嗎?」你突然開起玩笑來,問。

不過真子沒有回答。

答案是甚麼,你心中有數,只是想從真子親口說而已。

「我病好後…還可以跟着你冒險嗎?」你問。

「不可以。」真子很快就回答。

「為甚麼?我認為我們相處很愉快阿。」你苦笑問。

真子沒有回答。

「看來你也不會記掛我。」你笑道。

「我不再記掛住何人了。」她冷靜答。

你突然無名火起,把真子轉過身來。

她沒有眼淚,倒是你紅着鼻子。

「你就這麼狠心?!不可以分一點感情給我嗎?!」你質問真子。

真子張開嘴巴,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但你男朋友都死了,你就不可以好好珍惜我嗎?我還未死阿!」你說着,眼淚終於忍不住噴射出來。

你哭,但她沒有。

她輕輕撫慰你的頭,但那不是愛,而是慈悲。

「你要好好活下去。」她說。

你立即停下眼淚,莫明奇妙地看着真子。

她在床下摸了一隻皮袋送給你。

你一打開,這裡是幾顆閃閃生輝的亞特蘭蒂斯純水晶。

「我只剩下這些了。你拿着他們回到家鄉仍足夠當一個大富翁。記住別賭錢,盡可能不要玩女人。知道嗎?」真子說,嫣然一笑。

「你不留着?」你問。

「我留着它們幹甚麼?」真子反問,回以甜笑。

她突然小腹劇痛,不得不躺下來。

肩上的傷口下次流血,可以想像她受傷時有多麼痛楚。

「抱歉,你可以把蝦膏遞給我嗎?」真子尷尬問。

你把蝦膏放到真子手中。

她吃力地沾了少許,然後抖着手往自己小腹上塗。

「我…我幫你。」你主動說。

真子內心突然悸動一下,然後滿臉通紅,默默點頭。

你挖了一點涼蝦膏,抹在真子肚臍上,用姆指輕輕推開。

「嗯……」真子立即輕吟一下。

到底真子為了誰而戰?

這一刻你已經分不到。

你只知道這個女孩為了自己的性命可不顧自己安危。

還需要更多證明嗎?

為甚麼她好像交代遺言似的?

你不明白。

「真子…其實我很想跟你繼續冒險……可不可以選擇我?」你說着,眼淚就滴在真子肚上。

真子看着你,但沒有回答。

「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可以嗎?」你終於開口了。

真子欲言又止,雙眼開始泛起淚光,然後別過臉。

「我知道我比不上你的前男友,但我答應你--------」你馬上為自己爭取。

「不可能的。旅人…跟你們…永遠不可能的。」真子說,然後忍不住掩着嘴巴,咬緊嘴唇啜泣。

再深的理論她聽過了,再動聽的說話她也聽過了。

你明白這一刻…她只需要一個擁抱。

你輕輕撥開真子的頭髮,她立即別過另一邊。

可是今次你不再放手了,你要捉住自己的未來。

你輕輕夾住真子的下巴,往她的嘴唇吻下去。

她的嘴唇很暖,好像一片軟軟滑滑的豆腐。

你一擊得手,本以為真子會反抗。

豈料真子好像被貼了鎮鬼符似的沒有動彈。

你知道這是唯一一次自己能夠吻到真子的機會,所以你決定大膽地,貪婪地吸啜她的軟唇。

四片嘴唇起初像化妝棉似的輕輕相印,然後開始互相交疊。

突然,你感覺到真子輕輕摟住你的頸,然後揪緊你的頭髮。

這一刻…你也需要這個女孩。

你把舌頭滑入她的口中。

她沒有避開,更申出自己滑溜溜的舌頭回應你。

鼻子貼鼻子,你們都聽到對方的急喘鼻息。

「不行了,真子……我…」你知道自己已經到達理智的極限,急忙抽起嘴唇。

可是真子立即攬住你,把你的嘴唇拉回自己身邊。

她纖巧玲瓏的胴體在你身下扭動,夾緊的雙腳告訴你它有秘密想被你掀開。

這一夜,不再屬於道理,道德。

這一夜只屬於你,只屬於真子。

你們擁吻着,真子的身體越來越熱,雙腿也在不安的扭動中慢慢張開。

你漸漸發覺自己腹部已經被沾濕。

你嚥下口水,挺起腰,在真子細膩而緊緻的心靈大門前磨擦。

她弓起腰,身體開始顫抖,然後迷離地看着,默默點頭。

這是一個儀式,最純潔的結果儀式。

你一挺腰,真子突然慘叫一下,痛得揪起床單。

好緊………你感受到她的靈魂在劇烈收縮。

「真子……」你的靈魂也在騷動,慢慢抽動。

你們的靈魂都磨擦着,彼此勒緊對方。

「真子。」你對真子的愛越來越不受控。

每一下都用力地撞進真子深處。

她痛得咬住床單,整條頸都紅起來,未有人嘗過的櫻桃在你眼前晃動着。

你一手挑住它,用力吸啜。

「嗚~~~~~~~~~~~」真子渾身顫抖,門戶急劇收縮,抓緊你的鎖匙。

她的靈魂震動着,也誘發了你的只鳴。

你將真子雙手牢牢按在頭上。

一下,一下,一下,用盡全力進入她的身心。

真子張口嘴巴,你立即用手按住,不讓她發聲,然後原神一片空明,只知道自己是如此深愛着她。

「真子………」 「嗚嗚嗚嗚嗚嗚」

「真子…」 「嗚!嗚!嗚!嗚!嗚!」

「真子!我----------」 「嗚~~~~~~~~~~~!」

你把靈魂注入了她的靈魂裡,然後伏在她身上喘氣。

「真子……」你滿頭大汗,說。

真子眼神仍然迷離,不過她乾脆閉起眼,抱住你的臉就吻起來。

「別離開我好嗎?」你問。

真子沒有回答,可是她把你的身體反過來,然後騎在你身上。

一陣溫熱的感覺再次從下腹傳上來,你舒服地仰起頭,大口喘氣着。

這一夜,是屬於他們的。

翌日。

房間內的儲物箱準時倒數完畢,咔嚓一聲打開了。

真子穿上裝備,跟查曼德離開房間。

查曼德突然拖住真子的手,今次她沒有甩開,更微笑着。

二人來到大廳,卡羅德已經等侯着他們。

真子發現白加抱仍然着那具屍體不放,蹲在角落一言不發。

「真子…我對你辦事的決心與速度簡直另眼相看。我要正式邀請你到我的公會。」卡羅德首次站起來,更走到真子面前,跟她正面對話。

「謝過你的好意,但不需要了。我已經滿足了。」真子笑道。

卡羅德一愣,然後抱頭苦笑。

「不,這遊戲總能給你更多。」他說。

「是嗎?」真子不以為然答道。

「我們已經仔細調查過你的背景。我決定批准你進入『聖泉』,但過程你必須蒙眼,你沒有異議吧?」卡羅德問。

「沒有異議。」真子說。

「你有足夠的時間做自己的事,出來後有人會載你到哨塔09附近的聖城遺址,你可以安全找到哭牆。還有問題嗎?」卡羅德問。

「沒有。」真子回答。

「那麼,帶這位好女孩走吧。」卡羅德拍拍手,其他人就蒙住真子的眼睛了。

真子頸上的銀幣瘋狂抖頭,直到一個區域,它更直接飛起來,撞到真子的鼻。

她聽到一些機械的聲音,又聽到一聲洩氣的聲音。

領路的人突然停下來,解開真子的蒙眼布。

這是一個小石隧道,整個空間都充滿滿湖水藍色的光,前面有一隻裂開的石棺。

石道附近有很多穿着舊式保護服的屍體,同時有很多奇怪杯。

領路人把一隻銀杯交到真子手上。

「看到前面石棺沒有?你只需要在裂縫上方用銀杯圈一下,裡面就會盛滿藍色的『聖泉水』,然後做你該做的事吧。」領路人解釋完就離開了。

真子跟查曼德來到石棺前,上面紋有豐饒女神的聖徽。

她用銀杯繞一下,果然杯裡盛着鮮藍色的液體。

真子讓查曼德拿着銀杯,再從腰帶摸出匕首。

她望了查曼德一眼,疑猶半秒,然後嚓一聲𠝹傷自己的手掌,把血滴在銀杯中。

「換你了,滴血進去,喝掉。然後我去哭牆讀出你的名字,你再張開眼時病就好了。」真子說,然後轉身離開。

「真子,你沒有其他的事想跟我說了嗎?」查曼德捉住真子的手問。

「再見。」她說,然後甩開查曼德的手,離開石道。

黑龍很快就載真子來到山上的聖城。

這裡下着毛毛雨,整個地面都長着一層厚厚的草苔,好像地毯一樣舒服。

銀幣不再浮,連空氣也可以自由呼吸。

真子掀下防毒面具,徙步走入宏偉的廢墟之中。

這座城市已經跟森林融為一體,不過因為它的建築十分高大,你很容易就看到它們的輪廓。

走上山,轉入舊城道,真子很快就看到前面有一幅沒有長草的舊城牆。

寬闊的城牆下點滿蠟燭,偶有一兩個人,不知是人還是NPC在對牆壁哭泣及祈禱。

真子走近牆壁,隱若聽到牆縫內傳出哭泣聲,好像有很多人在她耳邊低語。

她伸出手,輕輕按在牆上。此時頭頂閃下一道強光。

一個純白色的小男孩從天而降,落到真子旁邊。

他正是在老修女房間給她提示的那個小男孩。

「想不到你會找到這裡。」他說。

「你不會騙我吧?」真子一愣,吃驚問。

「不不不……我只是確認你不會唸錯…或心中想錯人而已。」男孩苦笑,後退,說。

「不會錯。」真子默默看着牆壁。

「起來吧------ 查曼德。」

「。。。。。。。。。。。。。。」

真子說完,沒有響雷,沒有暴雨,也沒有詩歌,世界平靜得跟沒有發生事似的。

正好…

真子輕輕挖了哭牆一下,曲起手指,仔細看着指甲的牆灰,若有所思。

她突然呼一口氣,把牆灰抖掉,然後大步轉身離開。

「我們會再見的,真子。」男孩說。

「不會再見了,GM。」真子笑道。

「不,我們會再見。」男孩回以微笑,然後憑空消失。

真子不以為然,走到旁邊的一棵大樹下。

她開始脫下自己的裝備,並挖了一個洞,將背包及所有東西都塞進去。

她一邊埋,無聲的眼淚就滴下來。

直到一刻,她跪在自己的墳前無聲痛哭。

「因何事而傷悲阿,少女?」一把熟悉的聲音響起。

真子回頭,赫見查曼德站在自己身後。

他的身體已經回復強壯,而且份外有自信。

「不是叫你別找我嗎?」真子無名火起,用力堆好自己的墳。

「嘖嘖嘖,你生氣的臉還是這麼好看~」他蹲下來,輕輕夾住真子的下巴,微笑着。

矣?!

真子瞪大眼睛,拍開他的手,驚訝地看着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怎麼了?我的娘子忘記我了?」查曼德輕輕撥起自己的金髮,眼角滲出金色的光茫。

「你……你是查曼德?不我指……查,查曼德?!」真子嚇得按住自己胸口,不容許自己太興奮。

「還有其他人像我一樣帥嗎?」查曼德扁嘴笑說。 是他了…這就是那個自信得令人反胃的大王子查曼德!

「不!我明明滴了自己的血,你不會出現。這是GM的把戲!我不會再上當了!」真子勃然大怒,拾起魔杖就想打。

「他沒有滴血。」查曼德嘆一口氣,說。

「吓?!」真子用力地質問。

「他…想成全你…我們。」查曼德嘆氣說。

「我不明…」真子搖頭,不敢相信。

「你滴血了,但他沒有。所以他的所有回憶與想法都被我吸收,跟我同化了。」查曼德認真說。

真子聽到這裡,激動得揪住自己胸口蹲下來。

查曼德上前,緊緊摟住自己的女朋友。

「幸苦你了真子。我回來了。」他笑道。

「是你……你……鳴……鳴阿~~~~~~~~~~!!!」真子認得這個氣味,這個溫度。她緊緊攬住這個他,嚎聲大哭。

「等等,GM有事找我們。」查曼德突然拍拍真子肩膀說。

「G----GM?!」真子瞪大眼睛,想不到這兩隻字會從查曼德口中說出來。

查曼德朝右手邊打開手掌,變出一個虹光傳送門。

「進去吧,真子。」他說。

真子仍未來得及反應,就被查曼德扯進去。

她來到一個純黑的空間,只有她跟查曼德懸浮在空中。

「這是甚麼一回事?」真子問。

「別怕,等一下。」查曼德說。

下一會,真子眼前彈出一份黑底紅字的合約。

「彷生體寄養計劃 尊貴的玩家 真子,由於你對遊戲的劇情及AI發展有着深刻的理解及幫助。 本公司現誠心邀請你加入------------」

「彷…彷生體…即是神神子…你會在…現實……我身邊……」真子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是的…假如你同意的話。我就會變成玩家,不同意,我就只能以NPC身份在你身邊。」查曼德笑說。

「。。。。」真子呆望着合約。

「你該不會想我只做NPC吧?!」查曼德吃驚問。

「不!但…這是真的?」真子不敢相信。

「你按一下就知道了。」查曼德笑道。

真子戰戰兢兢接下Y。

「謝謝你的參與。 貴帳號將會連同『查曼德‧奧蘭多爾』自動登出,於一天後在上一次的重生點復活。彷生體將於半小時後送到 閣下住址,請確認地址無誤。」

Y。

「謝謝。正在登出中。」

半小時後----------

叮咚。

大門小心翼翼拉開,有一雙迷惑的眼睛在門縫透望出來。

「真子小姐,彷生體已經送到,請問我們可以進入簽收及解釋合約條款嗎?」門外的西裝友說,背後還有一大隻紙皮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