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深入黑淵

翌日─────

伊莫珍拿着半完成的湯藥來到蜜塔琳的房間。

喀喀喀,她敲響房門。

「等等~~~~~」房間裡傳來被單磨擦的聲音。

蜜塔琳穿着透視的蕾絲內衣開門,雙腿還套上一對誘人的吊帶黑絲襪。

吊帶襪把蜜塔琳圓滑的大腿勒緊,擠出彈性十足的皮膚,令人想入非非。

伊莫珍從未看過如此惹火的尤物,不知是性感內衣勾起他人暇想,還是蜜塔琳火辣的身材托出內衣的美感。

「這些………很美。」伊莫珍忍不住仲手撫摸蜜塔琳的紗衣,然後低頭看着自己的粗衣麻布,相形見絀。

「這些布料是我們的武器啊。」蜜塔琳淡然一笑,捉着伊莫珍的手抓向自己的胸部。

「我們的武器……?」伊莫珍輕掐蜜塔琳的騷胸,一臉驚奇。

「男人想得天下,需要征服所有人;女人想得到天下,只需要征服一個男人而已。」蜜塔琳笑道,把伊莫珍請進房間。

「對不起,蜜塔琳姐姐。這是半完成的湯藥,我們還差一樣材料。」伊莫珍把湯藥交出。

「半完成可以喝了嗎?!」蜜塔琳接過湯藥,急不及待想喝下去。

「不建議…因為有些材料有微毒性。」伊莫珍苦笑,按着蜜塔琳的手。

「你可以給我清單嗎?我可以派人去收集啊。」蜜塔琳問。

「抱歉…蜜塔琳姐姐。‘生育配方’是薩多族的祖傳秘方,不傳外人。我們只可以煮藥給你,卡利爾委託旅人時也故意除去數項容易入手的材料。」伊莫珍面有難色道。

「是嗎………那麼我再等一下吧。」蜜塔琳嘆氣,把湯藥放到桌上。

此時伊莫珍打了大呵欠,想躺在蜜塔琳的鵝絨大床上。

「矣等等!」蜜塔琳急忙喝停伊莫珍,露出尷尬的笑容。

「抱歉…我的布衣太髒了。」伊莫珍連聲道歉。

「不………昨晚貝倫大人喝了不少酒,體力更勝平日。床舖…還未收拾呢。」

蜜塔琳急忙把留有大片水漬的床單折起來。

伊莫珍心領神會,昨夜貝倫跟蜜塔琳肯定在床上翻雲覆雨了。

「蜜塔琳姐姐…你不討厭做這件事嗎?你的初夜被奪去了………」伊莫珍猶如洞窟裡的小白兔一樣,悄悄探頭問。

「我知道‘貞操’對薩多族的女性而言很珍貴,但對於一般帝國居民卻非大事。

畢竟女性是男性的產物,假如我是處女的話,價值便高一點。」蜜塔琳像歸巢老鷹一樣感慨道。

「那麼…你跟貝倫大人之間…只是主人及從僕的關係嗎?」伊莫珍泛着淚眼問。對身為薩多族少女的伊莫珍而言,跟不相愛的人交合乃簡直不可思議。

蜜塔琳一愣,突然用手掩着自己乳房,神色哀傷。

「對不起,我太多嘴了。」伊莫珍意識到自己犯禁,馬上道歉。

「是的………不過———」蜜塔琳嘆氣點頭,從寶物箱拿出貝倫送她那一條藍長裙。

「他就是我的世界,我的太陽神。只要可以服侍他,我已經沒有他求了。」蜜塔琳輕揉藍裙,然後把它放回寶物箱內。

「那…‘那個’…是甚麼感覺?」伊莫珍心裡小鹿亂撞,紅着臉不恥下問。

「‘那個’啊~要是跟不喜歡的人做,你會感到自己連最賤的牛馬也不如,只是那個男人發洩性慾的工具,是一個人形便器。當你完事後洗澡時,你會感到自己的靈魂隨着水花流進大海了;相反,要是跟相愛的人做,那是一個儀式———

二人結合的儀式,你會深深感到他每次進入你的身體,彼此的靈魂更加接近。

你會不由自主想成為屬於他的人,心甘情願把身體一切交付於他,雙腿不由自主夾緊,放聲呻吟,甚至主動用嘴巴取悅他。只要他享受、滿足,你的心靈也會得到滿足。大概是這個感覺吧~」蜜塔琳鉅細無遺地分享自身經驗,伊莫珍聽得心跳加速。

「感覺………蠻幸福呢。」伊莫珍怦然心動說。

「哈,你媽媽肯定恨透我了~」蜜塔琳打開化妝小盒,拿出一瓶指甲大小的透明液體,送給伊莫珍。

「這是‘藍夢蝶的露水’,有催情之效,只要點兩滴在自己頸上,男性聞到便會產生強烈的性慾。要是薩多族的傳統可靠的話,好好利用這件武器吧,伊莫珍妹妹。女孩子要為自己的幸福戰鬥啊!」蜜塔琳露出雪白的牙齒笑說。

「嗯………」伊莫珍雙手發抖地握着這件神兵利器。

「卡利爾呢?你在掛念那個少年吧?」蜜塔琳瞇起雙眼,拉高聲線問。

伊莫珍卻沒有笑容,反而一臉嚴肅。

「他…要進入‘札哈之口’了。」伊莫珍驅散房間裡少女心事的香甜氣氛,蜜塔琳聞言色變,後退一步。

「為甚麼?!‘藍桂花節’馬上開始了!」蜜塔琳驚問。

「他一直想成為礦工…成為比裘克更偉大的冒險家。」伊莫珍握緊拳頸,不甘心說。

「裘克…布達坎村的英雄嗎?」蜜塔琳回想村長的簡介,依稀聽到這個名字。

「嗯。他是產量最高,同時發現大量新物種的傳奇礦工。在礦洞裡多次救出同伴,是村裡的傳奇人物,卻在幾十年前白狐鬼攻擊村落時犧牲了。」伊莫珍皺眉道。

「原來白狐鬼這麼利害……貝倫及艾蕾卡都不把它們放在眼內…」蜜塔琳沉思。

「村長一直認為卡利爾我行我素的性格不適合當礦工。但正值‘藍桂花節’馬上開始,多半礦工也不願意進入‘札哈之口’。村長卻想保持產量,取悅皇女殿下,所以對礦工的入職要求下降。同時卡利爾有逼切理由在‘藍桂花節’開始前在‘札哈之口’裡找到某樣東西。所以一拍即合,他明天便到‘帝國騎士團’那裡登記,然後進入‘札哈之口’。」伊莫珍擔心得像熔化的蠟燭一樣萎靡軟弱。

「他知道礦工的生存率很低吧……5人去3人還。他準備好了嗎?急不在一時啊。」蜜塔琳不捨得大好青年永遠沉睡在‘黑淵’裡。

「要是‘藍桂花節’過去,村長肯定不同意卡利爾進入礦洞。這是他的夢想,我想不敢阻礙他了………」伊莫珍突然千愁萬緒,眼泛淚光,依依不捨說。

蜜塔琳張開雙臂,把伊莫珍擁進自己溫暖的懷抱裡。

「真溫柔的孩子…願太陽神祝福你們………」她緊緊抱着伊莫珍,伊莫珍悄悄地在蜜塔琳懷裡留下對卡利爾的不捨之情。

「走吧~帶我去布達坎村的市集。」蜜塔琳突然興奮道。

「怎麼了?」伊莫珍擦去淚眼問。

「男孩子追尋自己的夢想,身為他專屬的女孩子要為他準備食物啊!」蜜塔琳拾起菜籃,拿着錢包笑說。

「專屬的……女孩子………」伊莫珍破涕為笑,跟蜜塔琳離開。

清晨,天邊泛起魚肚白,大地仍然昏昏欲睡。

綁好皮靴、勒緊皮帶,卡利爾背着小包袱從床上站起來。

臨別秋波,他默默回首,打量家徒四壁的小屋。

自從他雙親在一次礦坑意外身亡後,這個斗室一直冷冷清清。

縱然只有寂寞的回憶,他也依依不捨離開這個家───因為卡利爾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夠回來。

嘆一口氣,拉開木門,伊莫珍已經站在門外。

垂柳一樣的長髮、水靈的大眼、胭紅的臉頰,兒時玩伴已經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嗯?不敲門?」卡利爾好奇問。

「不想打擾你。」伊莫珍害羞道。

「藏了甚麼在背後?」卡利爾看到伊莫珍雙手放在腰後,好奇查看。

伊莫珍交出一個滿滿的布包,裡面放滿烘好的硬麵包、乾菜、燻魚等適合長期存放,及卡利爾喜歡的食物。

「謝謝你…小莫。」卡利爾輕揉伊莫珍滑如水布的長髮,聞到淡淡的花香。

「你會回來吧?」伊莫珍低頭問,。

卡利爾沒有回答,因為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淡寞的清晨特別寧靜,二人在小屋門前,僅隔一鼻的距離站立。

伊莫珍聽到卡利爾平靜沉穩的心跳;卡利爾聽到伊莫珍輕如花瓣的嗚咽。

「我會回來。」卡利爾拍拍伊莫珍的頭,笑說。

伊莫珍抬頭,紅着一圈眼睛凝視卡利爾,心中萬般不捨。

「你答應?」伊莫珍咬唇問,兩滴黃豆大的眼淚滑下來。

卡利爾用姆指輕輕擦去她的淚水。

「嗯,我答應。」卡利爾溫柔道。

伊莫珍焉然一笑,踮起腳尖吻向卡利爾。

二人蜻蜓點水般輕吻一下,卡利爾呆望伊莫珍,彼此的感情不言而喻。

「我要去軍營報到了。沒有我陪同…你別離開村子範圍,外邊的世界很危險。」卡利爾反過來叮囑伊莫珍要守規舉。

伊莫珍點頭,臉頰緋紅。

卡利爾在她額上一吻,然後慢步離開。

「卡利爾。」她突然嚴肅道。

「嗯?」卡利爾回頭查看,伊莫珍似乎比平日嬌艷,夾緊雙腿似乎在忍耐甚麼。

「保重了。」伊莫珍傻笑,向他揮手道別。

就是這樣,她目送卡利爾離開了。

「我以為你會用‘催情水’呢…」蜜塔琳從屋後竄出來。

「蜜塔琳姐姐~!」伊莫珍大驚,立即握緊手掌。

蜜塔琳輕輕扳開她的手,‘催情水’就在伊莫珍掌中,卻沒有打開。

「女孩子…要為自己的幸福戰鬥啊。」蜜塔琳唏噓道。

。。。。。。。。。。。。。。。

屋內微弱的呼嚕聲漸漸褪去,卡利爾孤自離開村莊,走向前燈火通明,卻靜如死水的軍營。

衛兵沒有瞧他一眼,卡利爾自徑自地進入步操廣埸。

數名騎士坐在木桌前等待礦工登記。

附近只有卡利爾一人,恐怕傻瓜才到在‘藍桂花節’前夕主動進入黑洞吧?

「你好,我前來‘礦工登記處’報到的。」卡利爾向登記處的騎士說。

「請出示‘村長授權書’,然後把名字寫在簿上。」騎士說。

卡利爾交出羊皮紙,然後在發黃的皮簿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他留意到上方兩個名字是:尤亞及祖。他們登記的日子已是三天前,仍未回來地面報到。

「我們在黃昏才會啟動‘平台’,連同補給物資運進‘黑淵’內的‘集合處’。你在旁邊等待吧。」騎士說。

「但我必須盡快報到,開始工作。距離‘藍桂花節’開始只有6天,我不可以浪費時間啊!」卡利爾急道,他必須盡快找到‘黑皮迴蟲’。

騎士沒有特別回應,朝旁邊冷指一篤,卡利爾死死地氣離開。

「啟動平台,運兩箱‘魔藥’下去。」艾蕾卡突然現身操埸,向登記處的騎士下令。

「艾蕾卡大人,按照時間表,黃昏────」騎士翻閱報告說。

「我知道,但礦工依賴‘魔藥’在地洞呼吸,現時未有‘異獸’出現,‘平台’十分安全,趕快運下去吧。」艾蕾卡點頭認同,卻維持啟動‘平台’的命令。

「遵命!礦工卡利爾,你馬上收拾隨身物品,跟隨物資隊踏上‘平台’!」騎士大聲說。

「謝謝,皇女殿下~」卡利爾走到艾蕾卡面道謝。

「願聖光照耀你。」艾蕾卡微笑說,然後用姆指輕抹卡利爾的眉心,作簡單的祝福。

卡利爾跟隨5名鐵甲騎士走向黑洞邊緣,‘平台’就在前方……‘平台’是一組大型機械裝置。首先在洞口邊緣豎起兩條高鐵柱,兩柱夾着一塊可容納5輪馬車的大型木製‘甲板’。然後,鐵柱頂部各有精鋼鏈鎖着‘甲板’遠端兩角,利用槓桿原理把平台的重量放在鐵柱上。最後,4個彪形大漢絞動鐵柱下的大齒輪便可以控製升降。

卡利爾戰戰兢兢踩出半步,身軀移前,從地面踩上甲板。

甲板輕輕晃動,發出嘰嘰聲,他立即嚇得蹲下來。

「哈哈哈,小子。第一次當礦工嗎?」騎士笑道,氣定神閒站在卡利爾身邊。

卡利爾雙腳發軟,環看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黑色的巨湖上方。

他已經進入‘札哈之口’的範圍了。

地殼跟深洞形成一條鮮明的分界線,猶豫一條大黑蛇圍了一圈。

巨湖黑如墨汁,猶如密封的地牢一樣,你說不出到底有多深。

甲板就是黑湖上的救生筏,把你安全送到30米下的‘集合處’。

大漢二人一組絞動鋼鏈,甲板隨着劇烈的震動下沉。

地平線的光茫馬上消失,卡利爾雙眼猶如蓋上黑紗一樣,視線變得昏昏暗暗。

十多分鐘過去,甲板仍然未著陸。

卡利爾抬頭仰望,天空只剩下一個小光圓,其他位置中片漆黑,恰似潛水時的全內反應現像一樣。

「小子~你年紀輕輕,當礦工不怕死嗎?」某騎士問。

「在探索世界的旅程中死去,比躺在前人留下的大床上熟睡來得有意思啊。」卡利爾熱血沸騰,胸懷大志說。

「哼~有志氣的傢伙!」騎士滿意點頭。

不一會,下方冒出微弱的火光。

卡利爾爬在甲板邊緣,探頭外望──────發現他們即將到達黑洞壁凸出的一塊小平地上。

「這裡是?」卡利爾興奮問。

「地下30米的‘集合處’」騎士已經感到喉嚨痕癢難耐。

相反,身為薩多族的卡利爾仍未感到不適,是只覺得有點悶熱而已。

格‧格‧格‧格‧格──────砰!

甲板重重地壓在黑色的碎石地上。

多個手持火把、身穿污穢發黃汗衣、身形健碩的大漢上前迎接騎士們。

「這麼早啊~我們仍在吃早餐。」一個鬍子大漢說。

他的鬍子本是銀白色,但已經被礦塵污成啞灰色。

「早上好,巴利安工頭。艾蕾卡殿下吩咐我們盡早把‘魔藥’送給你們。」騎士把兩大箱黃色的藥水瓶搬離甲板。

「這個皇女真是一個好女人。」巴利安哈哈大笑,完全無視對皇族的禮節。

卡利爾喜出望外,好奇騎士們會如何回應。

「皇女殿下當然是完美的女性,要是可以迎娶她是一生的福份。」騎士苦笑附和。

「哈!說得好!」巴利安挺腰大笑,朗朗笑聲在黑洞迴盪。

卡利爾想不到進入地洞外所有人對‘制度’枷鎖視如無物,對這群不修邊幅的礦工更添敬意。

「喂~有沒有麥酒?」巴利安換一張奸商臉問。

「當然有~巴利安工頭!」騎士們從自己的披風下脫出一個背袋,裡面放滿一壺壺的麥酒。

「有甚麼好貨?」騎士長立即問。

「哈~最近我們發現了一個新的‘銀石礦區’,打算明天才向‘地面’報告。

我有大量‘純質銀石’的存貨,一顆換你一袋麥酒如何?」巴利安剔眉問。

「好!還有甚麼需要嗎?今天的黃昏會有另一次補給,看我可不可以帶給你們。」騎士問。

巴利安立即跟其他礦工耐人尋味對望。

「女人。」巴利安呵呵大笑道。

「唉~巴利安。你知道偷運一個女人進坑洞有多困難嗎?你有女礦工啊?」

騎士不悅反問。

「我們不會對同族女性出手。薩多族的女性只能跟一人交合,否則會被詛咒而死。所以你在其他村落請2名妓女來吧,我們可以付她們每人1000法隆,在這個30米的‘集合處’跟我們交易吧。」巴利安立即解釋。

「唉…妓女不會拒絕這個價格,我試試看吧。多少人?多久?」騎士問。

「我們只有30人在‘50線’以上………10個吧,三小時足夠了。」巴利安舔唇道。

「10人,三小時。但只有兩個妓女,你們會不會太快了啊?」騎士嘲弄說。

「哈!當你數星期甚至半年沒有碰過女人,你可能對運礦用的‘羊馬’也感興趣。」巴利安用指着騎士下體笑道。

「噢拜託~我不想知道。還有甚他需要嗎?」騎士們感到一陣心寒,站回甲板上問。

「要大胸的!哈哈哈哈。咦?這個小子來到‘札哈之口’幹甚麼?」巴利安終於注意到東張西望的卡利爾了。

「這是新礦工,好好相處吧。」騎士笑道,然後洞口發射訊號彈。

甲板慢慢升回地面去。

「‘藍桂花節’馬上開始…竟然有人敢自願當‘礦工’?」巴利安驚訝地打量着卡利爾。

「你好,巴利安工頭,我是─────」卡利爾朝氣勃勃介紹。

「誰管你。那個誰~帶他到‘50線’的‘新工區’報到吧。」巴利安罷手道,然後卡利爾被帶進伸手不見五指的壁洞內了………他們舉着火把穿過蜿蜒曲折的石坑地道向下行走,很快到達一個圓形的石室。

入口上方的木板刻着‘50線’幾隻大字。

十多名年紀較輕的少年正坐在地上聆聽一個老礦工說課。

他們一同回頭看着卡利爾。

「年輕人………歡迎來到‘札哈之口’。」

卡利爾彎腰進入狹小的石室,現埸僅靠一盞昏黃的油燈照亮。

他在人群後方坐下來。

「年輕人,請問你的名字是?」老礦工問。

「卡利爾。」卡利爾精神爽利回答。

「卡利爾,請問裘克的三大生存法則是甚麼?」老礦工再問。

「尊重太陽神、努力生存,保護同伴。」卡利爾簡潔回答。

「很好,你加入第8組吧,尤亞及祖也是新礦工。」老礦工說。

石室最角落兩名少年向卡利爾揮手,一人肥胖如豬,五觀細小;一人鋼眉鐵眼,殺氣騰騰。

「繼續課堂。沒有‘魔藥藥效’的情況下,我們身體只能在‘50線’停留。

所以要每天要補充‘魔藥’,然後隨身要帶額外一劑後備‘魔藥’。

服用‘魔藥’後極限將會是300米,可能出現頭痛、昏睡、作嘔等症狀,請量力而為。

‘札哈之口’目測深達數十里,但我們礦洞最深的位置只到達350米,請不要穿越‘死線’。

礦洞共分成‘50線’、‘100線’、‘200線’及‘300線’4大區域。

‘50線’是人數最多的礦區,生產一般礦石。

‘100線’及‘200線’是生產‘魔鋼石’的區域。所有‘魔鋼石’均為帝國所有,千萬別私藏礦產。

‘200線’以下屬於‘自由開發’區域,並沒有礦工駐守,只有少數前人留下的設備。

‘300線’屬於‘危險’區域。這個深度叫天不應,叫地不聞。你們仍是新手,進入‘300線’礦區等同送死。

最後,‘350線’────‘死線’。一旦越過‘死線’,代表你即將進入未開發的區域。

礦洞內一切生物均不要進食。

‘100線’以下均有機會遇上異獸,越深越強,強烈不建議大家進入‘300線’。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守則─────量力而為,因為無人會拯救你。」老礦工最後語重深長說。

由時肥胖的尤亞舉手,幾乎摸到石室天花。

「工頭老伯,裘克的‘生存法則’叫我們拯救同伴,你卻說無人會拯救我們。為甚麼呢?」尤亞傻頭傻腦問。

「這就是裘克偉大的哲學了。我們不需要對他人的安全負責,但我們仍然會保護同伴。這是人性啊!」老礦工哈哈大笑道。

班上熱烈討論起來,課堂不知不覺間完結。

「來吧,讓我們帶你去‘寢室’。」一臉嚴肅的祖拍拍卡利爾的肩膀說。

學生們進入狹窄的地道,卡利爾站在隊伍中間,兩邊就是堅實的石壁,覺得自已是夾在山脈間的小沙粒。

前方交談的聲音傳到背後;背後的笑聲又傳到前方,聲音互相衝撞,地道吵鬧如市埸。

卡利爾感到窒息難耐,盲目地跟隨人群走動。

前方的人突然轉右,他未有留意,向前踏了一空!

「嗚啊~~~~~~~~!」他瞬間失重──────啪!

尤亞一手揪着他衣領,把他扯回路上。

「小心啊朋友。」尤亞和慈地笑說。

「謝…謝謝。」卡利爾猶有餘悸,發現自己已經回到‘札哈之口’的邊緣。

仰望洞口,覺得自己活像井底之蛙。

他沿着石壁路繼續深入坑洞,腳邊就是一墜千里的深洞。

卡利爾從未如此認真,低頭踏穩每一步。

前方的人數開始變少,卡利爾腳步猶豫起來。

「我們的‘寢室’在前方第3個‘壁洞’。」尤亞拍拍他肩膀說。

十分鐘的危險路程,3人終於來到‘寢室’────只是一個挖空6個空格作床的石窟。

「挑一個床位吧,我跟尤亞已經佔了兩邊的下舖」祖冷冷道。

「請問……枕頭跟被子呢?」卡利爾看到二人床上放滿牙刷、臉巾、枕頭等用具,自己卻不得到分發。

「枕頭跟被子是私人身品啊~我們每天晚上有一次機會送信回‘地面’,跟家人報平安。有甚麼需要可以透過‘家書’向家人要求。只要不是太過份的物品,騎士們也會送下來的。」尤亞親情地回答。

「別送貴重的東西下來,‘30線’的工頭都是小偷。」祖特意提點卡利爾。

卡利爾想起巴利安召妓,暗暗好笑,爬到上舖床安頓下來。

他把伊莫珍製作的乾糧小心翼翼放到旁邊,躺在硬泥床上沉思。

「卡利爾…為甚麼要當礦工?」尤亞問。

「對世界好奇啊。‘札哈之口’是世界的禁忌,成就傳奇的地方。」卡利爾跳到下來,認識新隊友。

「我只想食飯而已~媽媽整天抱怨我吃量太大,餵不飽我。」尤亞扁嘴說。

「你呢?」卡利爾問祖。

「我喜歡打鬥,但‘公民’以下的階給不容許攜帶武器,所以我自願當礦工。」

祖從雜物裡拔出一個鐵鋤頭及舊木盾說。

「想打鬥所以當礦工?搞錯了吧?」卡利爾大惑不解。

「每個小隊也有3個崗位,分別是‘戰鬥員’、‘定位員’及‘挖工’。祖就是我們的‘戰鬥員’,本來我是‘定位員’,但現在可以解脫了!」尤亞如釋重負道。

「好啊~我願意領航!」卡利爾大笑道。

「‘札哈之口’跟地面截然不同,你別害我們送命。」祖馬上警告他。

「真正的寶藏永遠藏在‘深海’裡,你不想遇到‘奇珍異獸’嗎?」卡利爾奸笑問。

「性命要緊。」祖冷淡回應。

玲~~~~~~~~~~~~~~~~~~~~~~吵耳的鈴聲。

尤亞及祖互相篤望一眼。

「怎麼了?」卡利爾一頭霧水問。

他們拔開‘魔藥’的軟塞,一口氣灌下去。

尤亞緊張地指着卡利爾腰間的‘魔藥’,卡利爾大驚,立即喝下去。

「開工了。」祖穿上皮甲,腰掛鐵鋤說。

「放心吧,‘200線’內頗安全的。」尤亞笑道,拿着油燈、背着一隻大布袋裝備起來。

「拿着,現在你是‘定位員’了。」尤亞交出指南針、繩索及粉筆。

三人穿過狹小的地道,來到一個大地洞前方,橫樑用紅漆寫着‘100線’幾個大字。

多支隊伍人在洞口前互相整理裝備,然後步入‘大地洞’之中,消失眼前。

「新丁聯盟~讓我見識見識吧~」一個臉長如鼠,狐眉賊眼的男孩故意撞向尤亞,向卡利爾不懷好意地冷笑。

他帶着自己的4人組進入‘100線’。

「那傢伙怎麼了?」卡利爾不悅問。

「他是康納,專欺負新人的年青礦工。雖然他作惡多端,但他的礦產量卻是眾隊伍之冠,賺錢最多的年輕人。」尤亞身形比康納高大,卻渾身顫抖。

「產量………包括從其他隊伍搶回來吧。」祖凝重地瞪着康納的背影。

卡利爾突然感受到‘札哈之口’的生活,遠非自己想像中那麼簡單……「進去吧。」祖握着木盾及鐵剷,大步前進。

卡利爾深呼吸,猶如穿過‘侏羅紀公園’的正門般從‘100線’木牌下闖進黑洞。

早前出發的隊伍已經人間蒸發,連聲音也聽不到。

上、下、左、右均有一個入口,每個入口裡再分岔成兩邊。

地道像樹葉上的網紋一樣錯綜複雜,昏暗的燈光從深處透出,卡利爾覺得自己站在萬像星門面前,每一個入口便是一個獨立的時空。

正當他眼花瞭亂,不知所措時,祖已經慢慢走進一條向下的地道。

「抱歉,你們如何選擇路線?」卡利爾回神,問。

「礦洞猶如迷宮一樣複雜,要是迷路的話隨時會餓死在其中。

但100至200線範圍內經常有資深礦工出入,所以不會有危險。」尤亞哼着小曲,心情愉快地前行。

「那麼‘定位員’的作用是甚麼?」卡利爾好奇問。

「主要是記錄我們的高度位置,及‘魔藥’效力。越深的礦洞會消耗更多的魔藥效力,我們在‘100線’內可以留9小時左右,‘200線’變成7小時。」尤亞回答,一邊撫摸兩旁石壁。

「那麼300線呢?」卡利爾急問。

「不知道啊~基本上只有資深礦工會進入‘300線’。」尤亞說着,突然跑到前方,用鐵鋤挖出一塊粗糙的黑石,然後心滿意足放進布袋。

「這塊是甚麼?」卡利爾好像新生嬰兒一樣有無數的問題,尤亞細心地一一解答。

「這是普通的鐵原礦,市值1法隆不到吧。」尤亞苦笑說,話畢跑到另一邊石壁挖出另一塊‘鐵原礦’。

「1法隆也沒有…………」卡利爾大失所望。

「別奢望太多。我們的‘寢室’本來有另一支隊伍啊………」祖凝重地警告卡利爾。

卡利爾心有不甘,但自己的確對礦洞太無知,只能跟着隊友行動。

他們漫無目的在礦道裡東挖西掘,數小時眨眼間便過去。

尤亞的背袋承滿形形式式的礦石,有的粗糙、有的幼滑;有的發光、有的暗啞。

卡利爾也逐漸習慣‘魔藥’帶酸的嗅覺,開始在隊友的視線範圍內探索。

他們來到6條地道交接的分岔口,「先休息一下吧。」祖搬來數塊大石,在小空間內稍作休息。

「呼~」尤亞放下碩果纍纍的背袋,裡面的礦石發出‘卡啦卡啦’的聲音。

卡利爾東張西望,拿着鋤頭東敲敲,西鑿鑿,發出大量噪音。

「安靜一點可以嗎?」祖不悅道。自從進入‘100線’後,他僅餘的親和感也隨之消失,保持如臨大敵的態度。

但這份嚴肅認真的態度有礦道內卻有額外的安全感。

卡利爾不甘心地坐下來,重新綁好皮靴及腰帶,不停檢查身上裝備。

「要一點嗎?」尤亞拿出跟臉一樣大的硬餅乾,滋味地吃起來。

祖扳下餅乾一角,塞進嘴巴咀嚼。

餅乾像紙皮一樣粗糙,淡而無味,卻有強大的果腹感。

尤亞把餅乾遞到卡利爾面前,卡利爾卻伸手替尤亞抹走沾在臉上的餅碎。

「不用了,謝謝。」他微笑婉拒。

「還有很長的路啊。」祖勸說。

「吃這種餅乾會消耗大量水份,我想留在回程吃,以免身體脫水。」卡利爾回答。

尤亞停止咀嚼,急忙把餅乾放回腰包。

「蠻本事啊,你上課肯定十分專心。」祖冷笑道。

「不~我幾乎沒有上課,全部都是在野外實踐的經驗。」卡利爾呷一口涼水,答。

「了不起~~~我除了吃以外甚麼都不懂。」尤亞佩服着卡利爾學以致用的知識。

「你們打算當多久礦工?」卡利爾突然問。

「不知道。」祖爽快回答。

「我媽媽叫說趁‘藍桂花節’開始前當一會礦工,因為工資比較高。一天有50法隆,算是很高的收入了。所以我跟祖也不打算深入‘200線’挖值錢的寶藏。」

尤亞回答。

「不打算?沒有能力吧?」康納的4人小隊突然冒出,從下方的隧道回來。

他的背袋塞滿五光十色的礦石,相比之下,尤亞背袋裡的礦石變成薯仔般一文不值。

康納的小隊哈哈大笑,打量着正在休息的三人。

「一個武夫、一個黃皮小子,一隻人形豬。我給你們建議吧,留在礦洞裡越久壞好,因為這隻人形豬可以吃數天啊!肯定不會餓死!哈哈哈哈」康納指着肥胖的尤亞大笑。

尤亞扁嘴,卻不敢反駁,祖也是低頭不語。

卡利爾拍腿站起來,卻不慎被石塊絆倒,跌向康納。

狹小的空間無處可逃,康納被逼撐着卡利爾,以免自己被絆倒。

「抱歉抱歉……我剛來報到,仍未習慣。」卡利爾一臉糊塗說。

「那麼好好等死吧!」康納推開卡利爾,帶着小隊離開。

「這些是甚麼石頭?」卡利爾趁他轉身的瞬間用手指輕篤康納的發光背袋。

「附魔石啊!數十至數百法隆不等!你們這些窮人一輩子也挖不到的了!」康納勒緊背包,哈哈大笑跟小隊走進另一邊礦道消失。

「吹牛~那麼珍貴的礦石只在‘300線’出現。」祖擺出臭臉道。

「快走!」卡利爾馬上收拾東西,一臉興奮。

「怎麼了?」尤亞不由自主焦急起來。

卡利爾豎起食指,手掌暗藏一塊尖石,勾出一條布線。

「這是背袋的線…難道?!」祖趨之若鶩。

同一時間,礦道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

「快撿起來!否則數小時白挖了!」康納的怒吼傳出。

「快走吧!」卡利爾急忙把布線扔下,帶着二人跑到另一邊的礦道。

他們一口氣跑了十多分鐘,像倉鼠般左竄右插,來到一個小石室休息。

「哈哈哈!我早看他不順眼。」祖大笑道。

「我看他還敢不敢嘴賤。」卡利爾痛快大笑。

「那個………我不是看錯了吧。」尤亞舉起油燈,聲音顫抖說。

三人一同抬頭—————‘200線’。

紅漆已經變成深褐色,明顯已經一段時間沒有打理了。

「我們回去吧?」尤亞雙腳發抖,看着沒有燈光的幽幽黑洞說。

「趁我們還大約記得如何下來。」祖回復嚴肅的態度。

「進去吧…‘200線’。反正也來了。」卡利爾卻主張前進。

「但我們沒有經驗,跟是聽其他前輩提及‘200線’內的東西。」尤亞扁成豬嘴,五官揪成一團撒嬌。

「我們已經在門口,稍微進去看一下不好嗎?!」卡利爾拉着尤亞的皮帶,企圖把他扯進去。

「不,時間已經不多了。」祖凝重說。

「甚麼不多?我們可以在礦道內過夜啊。」卡利爾反駁。

尤亞聞言大驚,臉如鐵青,拼命搖頭。

「入夜後…礦道內的‘異獸’便會活躍起來,我們仍未遇上只是好運而已。」祖說,然後不禁握緊木盾,砸眼盯着‘200線’內的黑洞。

「機不可失,我們可以在入口附近—————」卡利爾大急如焚,大力勸說。

另一支隊伍突然從‘200線’走出來。

「喲~你們想進去嗎?」一把成熟的女聲突然響起。

女聲雖然平平無奇,卻在粗豪的男人聲中像一道清泉綠洲,悅耳無比。

領頭的女礦工拉下擋風眼罩、解開頭巾、露出清爽的黑短髮。

她的隊伍成員年紀比卡利爾小隊更大,每人卻背着燈泡一樣發亮的礦石。

每個人戴着腰帶、用白繩互相連繫、滿身掛着鋤頭、小刀、手鎚等的工具,跟三人有天淵之別。

「你們是‘新丁’吧?我是資深礦工—米拉。剛剛從‘250’回來。」米拉跟三人逐一握手打招呼。

他們看着米拉閃閃發開的背袋,呆若目雞。

「別下去了…附近已經被我們挖光,然後殺死了一隻‘夜狼蜘’。恐怕血腥味會吸來更多‘異獸’。」米拉笑說。

「看吧!」尤亞拉拉卡利爾的手臂說。

卡利爾卻沒有回應,厲眼打量着米拉。

「相信我吧…我們剛剛失去了一人。」米拉黯然道,其餘二人也離過地低頭。

「回去吧,別鬧了。」祖拉走卡利爾。

「嘖~!」卡利爾瞪着‘200線’的牌,不甘心回頭。

如是者,他們跟着米拉小隊回去。

米拉時宜轉左;時宜轉右,好像把礦道內每個轉角也背熟了。

不消半小時,他們已經回到‘100線’的入口。

「謝謝你,米拉姐姐。」尤亞揮手道別。

「別客氣,安全第一。」米拉跟隊友鑽進通向‘100線營地’的通道。

幾經辛苦,終於回到‘50線’的‘公共石室’內。

尤亞把沉重的背袋放到工頭面前。

工頭隨手一揪—————

「13斤。」他說。

「怎可能,最少也15斤吧?!」祖不服反駁。

「噢~變成12斤了。」工頭裝出可憐的樣子道。

祖敢怒不敢言。

「這裡150法隆,是你們今天的工資。然後12斤礦石,12法隆。明天請努力。」工頭把一個錢包交給尤亞,他們拖着疲勞的身軀回到寢室放下裝備。

「等等!!!!!!!!!!!」祖突然怒吼,一手拉着卡利爾。

「怎麼了?!」卡利爾嚇得蹲下來。

「先把皮靴脫了—————太臭了!」祖嚴肅說。

「當然臭啊,這裡有洗澡的地方嗎?」卡利爾不服問。

「祖對寢室有嚴格的衛生要求,你便聽從他的要求吧~先把裝備放在口附近,然後我帶你去洗澡吧。」尤亞苦笑道。

「不怕被偷嗎?」卡利爾擔憂問。

「大家也是窮人,怎會看得上眼。快洗澡。」祖把卡利爾推走。

三人回到‘公共石室’,走向一個冒出綠光的地道。

卡利爾老遠已經聞到猶如被臭汗腌出鹽花的襯衣一樣酸澀的臭味。

「……………………」他像木頭人一樣站在‘澡堂’外。

「走吧~」尤亞一手便推他進去。

滿地都是黏稠的透明液體,存有微溫,好像新鮮的………卡利爾強逼自己停止聯想。

「水呢?」卡利爾狙顧右盼,看到‘澡堂’內站着滿身汗泥的人,卻沒有聽到流水聲音。

「這裡不用水,只用肥皂。」祖不知從何處找來一個木桶,裡面放着一團透明綠色的黏液。

「你別碰我,我發霉發臭,變成乾巴巴的木乃衣也不會使用這團臭水。」卡利爾後退一步,指着木桶鄭重警告。

「這不是臭水啦~這是‘嚼鹽蟲’。」尤亞在木桶裡撈出一條手臂粗的鼻涕蟲。

它的皮肉均是透明,可以看到綠色的內臟,表面滲着一層滑滑的黏液。

尤亞拍一聲把它夾在腋下,左擦擦右擦擦,哼着愉快的小曲。

不一會,全身也塗滿黏液。

「你不塗嗎?」尤亞好奇地問卡利爾。

卡利爾受驚過度,仍未來得及反應,祖已經把一條‘嚼鹽蟲’套在他頸上。

一陣寒意從頸上傳到腳尖,再從腳尖震回頭皮,全身發麻。

「這些‘蟲汁’會吸收皮膚上的汗垢,還和分泌一種潤滑皮膚的清潔劑,可以保持身體清潔及清香。」祖一邊說,一邊把‘嚼鹽蟲’抹在臉上。

卡利爾下巴掉到地上,渾身發震。

他留宿墓地、獨闖森林,甚至遇上白狐鬼也從未感到如此恐怖。

「我幫你吧~」尤亞熱情地用沾滿黏液的手摸向卡利爾。

「死開!我會自行了斷!」卡利爾失聲尖叫,像服毒自殺一樣把‘嚼鹽蟲’抹到身體。

出奇地,身體立即傳來清香,汗臭不翼而飛,皮膚甚至變得滑溜溜。

但卡利爾始終未能接受用蟲汁洗澡,像千手觀音一樣極速抹乾淨便完事。

「這些蟲要殺死它們嗎?」卡利爾把‘嚼鹽蟲’扔到地上。

「千萬不要!它們要放回‘養池’內。」尤亞說。

卡利爾瞬間石化。

「甚‧麼‧養‧池?」他吐出字句問。

「養池啊!它們以我們的汗垢作食,這些蟲會循環再用啊。聽說上一批更換已經是數年前。」尤亞若無其事說。

「天啊~~~~~~~~~~~~!!!!!!!!!!!!!!!!」

卡利爾聽到人生中最恐怖的鬼故了。

三人香噴噴回到寢室,驚覺滿目瘡痍。

床舖被扯爛,魚骨霉肉等發臭的垃圾渣潑在牆上。

小莫為卡利爾準備的乾糧被扔在地面,踩成一團爛糊。

「肯定是康納………」祖沒精打采地用被單拾起垃圾。

「豈有此理,我要向工頭告狀!」卡利爾一拳鎚在牆上,氣沖沖離開,卻被尤亞拉着。

「算吧…卡利爾。工頭才不會管,他們只在乎產量而已。」尤亞扁嘴說。

「荒謬!我們要忍多久啊?!」卡利爾橫手打開尤亞的豬臂。

「這裡王法也管不到,息事寧人吧。」祖雖然不忿,卻默然接受。

此時一名資深礦工停在房門前。

「好臭!你們收拾一下吧。」他馬上掩着鼻子說。

「有人蓄意破壞我們的私人財物,你趕快去懲罰他吧!」卡利爾貼到老礦工鼻前說。

「你以為這裡是學校嗎?!要不要我安慰你啊?!」老礦工聞言大罵,把一疊信紙擲在地上。

「15分鐘後將在‘公共石室’寄出‘家書’,自便。」他頭也不回離開了。

尤亞拾起紙張,分發給卡利爾及祖。

「忍幾天便完了。我媽媽經常教我要有原諒別人的勇氣。」尤亞嘗試安慰卡利爾。

「哼~最好吧!」卡利爾一手奪過紙張,大筆狂書。

祖站在一旁凝視他,沒有發言。

「你又有偉論嗎?」卡利爾反瞪,問。

「礦工是高危職業,家人肯定憂心如焚。不要徒添他們的壓力,心靈折磨他們了………」祖嘆氣說。

「…………………」卡利爾停住炭筆,凝視自己的‘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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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艾蕾卡的軍營帳蓬內────

「艾蕾卡大人,伊莫珍有信。」金騎士在帳蓬外傳話。

「進來。」

他掀起蓬布,赫見艾蕾卡脫下‘太陽聖甲’,也沒有穿着貴族長裙,反而穿上跟伊莫珍一樣的麻布圍裙。

二女正在桌上搓麵粉,地圖及兵器也放到一旁。

她們鼻子、臉頰、眼角也沾成白色,頭髮蓬鬆,卻笑得猶如親姊妹一樣。

「謝謝你,騎士大人。」伊莫珍急忙在圍裙上抹乾手掌,雙手接下信件。

騎士嘆一口氣,轉身離去。

「卡利爾嗎?」艾蕾卡把‘草汁’加進蛋漿裡開始攪動。

「嗯!他說礦坑生活條件很差…但認識到新朋友,叫尤亞及祖。其他人也十分友善禮貌,相處愉快。明天將會進入‘200線’,希望可以在數天內找到‘黑皮蟲’。」伊莫珍鬆一口氣,露出更燦爛的笑容。

「希望蜜塔琳可以一擊即中吧~」艾蕾卡輕撞伊莫珍,二女立即哈哈大笑。

貝倫一手掀起蓬布,闖進兩個少女的私密世界。

「早安,貝倫閣下。」伊莫珍嚇得放下手中的麵粉,低頭鞠躬。

貝倫連眼角也沒有瞄伊莫珍,一直盯着平民打扮的艾蕾卡。

「早安,老師。」艾蕾卡死死地氣放下蛋漿。

貝倫把麵粉及蛋漿粗魯地掃到地面,從艾蕾卡床邊拿起銅鏡,澎一聲打在桌上。

「你看看自己像甚麼樣?!穿得古靈精怪,跟庶民一樣成何體統?!」貝倫手指旁邊的伊莫珍怒罵。

伊莫珍聞言嚇得渾身顫抖,眼淚已經嘩啦嘩啦打下來。

「晨操還有一小時才開始,現在是我私人時間啊!」艾蕾卡咬着嘴唇反駁。

「王族沒有私人時間!你別天真了艾蕾卡!你以為可以過着一般人的生活嗎?!這些東西會污染你的思想,最後死路一條啊!」貝倫再次指着伊莫珍大罵。

「伊莫珍是我的朋友,並不是‘這些東西’。」艾蕾卡握拳反駁。

「王族不可以跟庶民當朋友啊!你懂嗎?!」貝倫氣急敗壞道。

「你也跟蜜塔琳待在一起,不是自打嘴巴嗎?!」艾蕾卡抬頭反瞪貝倫。

貝倫氣得七竅生煙,望着伊莫珍。

「出去,我有事跟皇女說。」盛怒的貝倫態度急轉,冷冰冰道。

伊莫珍立即點頭,奔出帳蓬。

「你給我站住!」艾蕾卡憤然喝令。

伊莫珍停住腳步,突然成為二人角力的道具。

「艾蕾卡…你不信我嗎?」貝倫沉着氣說。

「現在是我的私人時間。請離開,貝倫老師。」艾蕾卡青筋暴現道。

「艾蕾卡,現在形勢─────」貝倫換成苦口婆女的語氣勸說。

「衛兵!!!」艾蕾卡狂吼一聲,多個金騎士衝進帳蓬。

「請~貝倫閣下離開。一小時內任何人不得進入我的帳蓬。違者鞭刑50。」艾蕾卡斷然下令,金騎士面面相覷,不敢動貝倫分毫。

「長大了啊~艾蕾卡。」貝倫拂袖而去。

帳蓬終於剩下二女,艾蕾卡四肢發軟坐在椅上,伊莫珍急忙替她抹汗。

「對不起,皇女殿下。」伊莫珍嗚咽。

「叫我………艾蕾卡。」艾蕾卡無名火起,怒眼瞪着地上的蛋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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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啊卡利爾~~~」尤亞垂涎欲滴看着卡利爾的腰包。

「等一會分給你吧。這是小莫親手做的燻魚。」卡利爾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推開尤亞。

「女朋友?」祖露出鮮有的笑容問。

「大……大概吧。」卡利爾滿臉通紅答。

三人帶上乾糧及食水,全副裝備進入‘100線’的入口。

他們學會米拉的技巧,用白繩綁着彼此的腰帶。

一路走向下坡,不一會─────他們再次來到‘200線’的入口。

「準備好了嗎?」卡利爾心臟暴跳如雷問。

「嗯。」祖鐵眉一鎖,握緊小刀回答。

尤亞捉緊自己的背包,嚇得嘴唇發紫。

「進去吧。」

假如‘100線’是墨水的話,‘200線’就是連水面的反光也消失,漆黑一片。

祖拿着木盾走前方,卡利爾提着油燈在中間,尤亞則負責背負裝備走最後。

他們開始感到喉嚨痕癢,猶如毛毛小蟻在口腔內爬行一樣。

空氣裡滲着一陣微酸,每一口呼吸也隱隱刺痛。

摸着濕滑的石壁前進,他們只知道自己被礦道引向下方。

本來錯綜複雜的隧道變得單一,偶爾才遇上分岔口。

不一會,他們終於發現礦石!

一顆白光石頭藏在石壁上,他們像被燈光吸引的深海魚一樣衝過去。

「這是甚麼石?!」卡利爾舉起油燈查看。白光石表面平滑如鏡,寒冷如冰。

「好像是‘冰玉’,一種高級的附魔石。」祖雙眼發光道。

卡利爾用手釘及鐵鎚,小心翼翼鑿開‘冰玉’四周的石塊,把整顆原石拔出來。

他們好像捧着初生嬰兒般圍着‘冰玉’屏息欣賞,生怕呼氣也會吹壞它。

「可以賣多少錢?」卡利爾把‘冰玉’慢慢放進尤亞的背袋。

「附魔玉最少價50法隆~」祖嚥下口水回答。

三人像闖進糖果屋一樣興奮,在漆黑的礦道前進。

但他們發現一條又一條被挖開的裂縫,明顯已經被人捷足先登。

他們一口氣飛奔百米,路上只有少量的普通礦石及奇怪的柱狀蘑菇。

前方突然冒出一塊白色異物,卡利爾馬上衝前,手起鋤落─────

「等等!」祖飛身撞開他,把卡利爾摔得眼冒金星。

「甚 麼事…?」卡利爾扶着牆壁站起來。

「這是‘氫石’,鋤頭擦過它的表面可能會引起大爆炸。傳聞有人誤鑿這玩意,當埸被炸斷雙臂………。」尤亞抹一把冷汗道。

三個人,六隻眼凝視前方,決不放過任何蜘蛛馬跡。

突然,卡利爾在裂縫裡看到一絲綠草浮光。

「這根是?」他截停隊伍,用油燈照亮裂縫。

「啊!這就是‘精魔鋼’,帝國賴以維生的主要礦石!每一顆值數十至數百法隆不等,視乎質量而定。可惜它藏在一條手臂深的位置,太花時間及氣力了。」祖嘆息道。

卡利爾二話不說,動手鑿起來。

「我們把時間花在其他地方吧………」祖不耐煩地踏腳道。

「既然正常的道路都被他人走遍,何不嘗試鑿出新的路?」卡利爾埋頭苦幹,尤亞也動手鑿起來。

半小時過去,他們挖開半壁牆,終於摸到‘精魔鋼’的表面。

「仍差一點~~~~~~!!!!!」卡利爾猛力一敲,整幅石壁崩潰下來。

大量碎石打向卡利爾及祖,幾乎把他們掩沒。

尤亞一手揪起他們,像巨人一樣把他們拉出石堆。

「嘖……差點送命了。」卡利爾嘴口都是灰塵,咳嗽道。

「送命也值了……」祖慢慢站起來─────

他們鑿開的石室藏滿閃閃發光的‘精魔鋼’!

三人好像被漫天星者包圍一樣。

「好美…………」卡利爾被仙境一樣的石室包圍。

「快挖啊!」

他們挖出一顆顆拳頭大的‘魔鋼’,幾乎載滿了2隻背袋。

「哈哈哈哈!礦工的人生真是有趣!」卡利爾手舞足蹈,把布袋綁在尤亞背上。

「回去吧,我們的‘魔藥’差不多時間夠了。」祖說。

「我們可以向‘300線’附近看看嗎?」卡利爾哀求二人。

「不。太危險了。」祖斷言拒絕。

「明天再繼續?我們沿路刻上記號吧。」尤亞建議。

卡利爾雖然不滿足,但明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點頭同意。

三人回頭走了一會─────康納的小隊把去路擋住了。

「我好奇為甚麼礦道內有垃圾氣味,原來是你們啊。」康納譏笑道。

「想怎樣?」卡利爾看到他們手中拿着鋤頭及小刀,害怕會悲劇收埸。

「路費。」康納指着他們的背袋說。

「怎辦?」祖舉起木盾,輕聲問。

「分一袋給他們吧。」尤亞夾緊雙腿,扁嘴說。

「我怎知道你會守信用啊?」卡利爾用尤亞巨形的身軀擋着自己,把少量‘魔鋼’塞進空的背袋,然後添入大量碎石。

「沒有保證,看你敢不敢賭了。」康納自信地叉腰說。

本來卡利爾打算反駁,卻想不到康納以退為進。

「你們先讓開,我們留下一袋‘魔鋼’在原位。等我們離開你們便可以取走它了。」卡利爾討價還價道。

「好啊~」康納爽快答應。

三人面面相覷,慢慢走向康納。

他狡猾如鼠的眼神現如眼前,尤亞嚇得不敢直視他。

「等等。」康納就在三人經過時截停他們。

「我要你背上這袋。」康納指着尤亞的背袋說。

「這……這袋只是普遍礦石而已。」尤亞支吾以對。

康納解開布袋,發現表面都是平平無奇的鐵礦。

「撿後面那一袋給我看看。」康納命令卡利爾回頭撿起後方的布袋。

卡利爾不欲爭執,慢慢回頭。

「平日有礦工會在礦石裡混入廢料,增加重量,騙取工錢。這是雕蟲小技怎可能騙到我?」康納突然說。

「妒忌我比你有天份嗎?」卡利爾提着布袋回頭,反唇相譏。

「那麼………讓我看看你的天份有多高吧!」康納臉目突然掙扎,向前擲出鋤頭!

卡利爾及尤亞仍然呆頭呆腦時,祖已經飛身撲向後方,想捉住鋤頭的木柄。

他們現在才發現康納的目標並非卡利爾,而是石壁上的‘氫石’!

祖反應再快也捉不住鋤頭。

卡利爾只見火光一閃,熱浪撲面,最後地動山搖────────

轟隆~~~~~~~~~~~~~~~~~~~~

碎石被爆風加速,像炮彈一樣把卡利爾打至重傷,當埸吐血昏迷。

。。。。。。。。。。。。。。。。。。。

光球………多個光球在卡利爾眼前亮起。

他好不容易再次把視線聚焦,發現光球原來是散落一地的‘魔鋼’。

卡利爾吃力地撐起身體,胸腔立即傳來刺骨之痛。

數根肋骨斷裂,少許動作也令鋒利的碎骨刺進嫩肉。

肺部乾如裂土,猶如烈火灼燒。

無論他多用力呼吸也好像窒息一樣,頭昏腦漲─────‘魔藥’開始失效了。

他強忍痛楚坐起來,發現尖石在身體割出網狀血痕,除此之外均是內傷。

當務之急是服用‘魔藥’。

他伸手摸向腰包────扁了。

唯一的後備‘魔藥’被擊碎,現在他的生命進入倒數。

「多久……………」卡利爾深呼吸,保持冷靜。

尤亞提及魔藥效力只有約9小時,他按照自己呼吸困難的程度推算,自己大概昏迷了5~6小時。

油燈被打壞,失去光源,他只能以‘魔鋼’照明。

上下左右也漆黑一片。

大量灰塵把路面蓋住,自然把他們的留下記號也抹去。

他忍痛擲出一顆‘魔鋼’,看到回程路已經被炸毀,無法通過。

「祖!」卡利爾大叫,回音在礦洞內亂竄。

「尤亞!」 尤亞~~~~~尤亞~~~尤亞~

沒有回應,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別慌………別慌……」他告訴自己,但他知道死定了。

先不論他身負重傷,難以撐回‘100線’;他失去最後一枝‘魔藥’,將在兩小內窒息至死。

剛才是爆炸令礦道臉目全非,他看着後方已經有3條去路,卻不知道到底那一條才是回家路。

「要死了嗎?」他經常獨自冒險,卻首次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然而,‘魔藥’碎了、油燈碎了,只有伊莫珍的燻魚被壓成肉餅,依然在腰包裡。

對………伊莫珍,大概是唯一一個會為自己死亡而流淚的人吧。

「第二法則………絕不放棄。」他把布衣撕成多條碎布,勒緊胸腔。

此舉雖然劇痛無比,卻令碎骨難以移動,減輕傷害。

他把數條碎布綁在鋤頭的木柄前,沾滿油燈灑出的油,製成簡易火把。

服下一粒緊急止痛藥,卡利爾撐着牆壁站起來。

「我會回來的………小莫。」

他隨便挑了一條地道闖進去。